“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
窦家,窦如龙和窦夫人独处,说出了心中的疑惑:“我知道母亲大人今天游说了不少外地赶来的大人物,或者一些大人物府上的管事,告诉他们张一念很可能成为程夫子的关门弟子,还把张一念的字夸上天。”
“结果,就在今天下午,听说上门找张一念递请帖求字的络绎不绝。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上午可能会更多。”
他问:“母亲大人,您这不是帮张一念扬名么?”
“圣人驻跸,张一念陪伴左右,得些好处在所难免。前提是,他真的能从程夫子那里学好书法。一旦到了这一步,咱们就算设计好一切,把张一念送上刑场,程夫子也有可能插手。”
窦夫人幽幽说道:“儿子,你以为我在帮张一念扬名,却不知万人求字,才是我的真正目的。”
“张一念终究少年心性,那么多人上门求字,又都是世家豪族,他受宠若惊之余,敢不应允?如此一来,他哪还有时间跟着程夫子练字?一天到晚应付这些求字者就够了。”
她的嘴角翘起一丝冷漠的笑意:“换了你是程夫子,你还会对一个不专心练字的学生有好感么?”
“原来如此!”
窦如龙恍然,躬身道:“母亲大人好计谋!”
窦家一干人等和圣人封印外的其他人并无不同,所以自然不知道,其实根本不是张一念跟着程夫子练字,而是程夫子跟着张一念学习,这才有了这番计议。
然则他们更不知道,张一念在恨少十二书峰万年,早已不是少年心性,众人求字的事,的确不好应对,却也并非是无解的困局……
清晨第一缕阳光落在观津县城上空的时候,还不曾有一艘墨海飞舟抵达袁家上空。
所以没有多少人看到,一个中年人被白修文请到了袁家前院,又被张一念请进了堂屋喝茶。
这个中年人神色复杂,像是有一点忐忑,还有一点疑惑。
而在将近一个时辰之后,当这个中年人离开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变成了雀跃。
甚至於,这个以年龄论早应该行事归於稳重的中年人,是一脸红润,撒开脚丫子狂奔而去的。
暂时没人知道张一念找这个中年人谈了什么,但所有人都知道,张一念暂时没有回应任何一份请帖。
这个上午,张一念和程夫子、黄开诚、韩康宁一起在后院练字的时候,更多的请帖雪花一般送到了前院门口,送到了白修文的手里,最让白修文感觉到哭笑不得的是,已经有“脑袋灵光”的送信人偷偷给他十枚二十枚的四铢钱,拜托他在张一念面前美言几句……
临近中午的时候,嘎啦巷斜对过的一家酒肆二楼,临窗的一个雅间之中,一名少女带着一名幼童就座。
“姨娘这两日一门心思的给张一念挖坑,是把咱们彻底忘记了的样子。”
少女瞟了一眼嘎啦巷深处的袁家,浅浅一笑,说道:“被咱们甩了的窦家下人,早该回去汇报了,到现在也没见窦家有人出来找咱们。”
“姨娘邀请我过来做客,本就是有一搭无一搭的事情,她和姨夫只是防着万一哪天太子哥哥被废,皇位落在我头上而矣——当然,这种可能性在他们看来微乎其微。”
幼童冷漠的翘起嘴角,说道:“这些不去管它也罢,我倒是比较好奇,张一念找了印刷工坊的人做什么?”
“咱们的人已经打听清楚了,晨间被请去袁家的是印刷工坊的周和悦周管事,张一念交给他一幅三尺对联和一张图纸。”
少女说道:“周管事回去之后,立刻组织人手,根据图纸造了一台器械出来,然后他自己亲自上阵,用这台器械作了一幅书法的摹本,用摹本开始雕版。”
雕版是汉皇朝印刷工坊的制版技艺,一般是在拥有一定厚度的平滑木板上进行的。
这种雕版技艺,除了不耐用之外,最大的劣势在於,因为雕版过程会用到原稿,所以雕版完成的时候,也是原稿彻底被毁坏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