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夫子毫不客气的赶走韩康宁,深吸一口气,又问袁沉鱼:“沉鱼弟妹,张师弟救你当日,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需要你告诉我实情。”
“我……”
袁沉鱼徘徊犹豫。
杀人大罪,她和张一念早已达成共识,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认的,然而今日之事,连圣谕鸣朝都被请出,事情之危急,远超袁沉鱼的想象,唯一能够救下张一念前程的,似乎已经只剩下眼前这位老人。
那实情,说还是不说?
……
尹子安代请圣谕鸣朝,得到圣人宫回应之后,整座观津县城为之响应,光芒大作。
一时之间,晨间往往冷清寂寥的县衙成为整个城内最热闹的地方。
数以百计的人们汇聚到了县衙门外,隔着栅栏远远观望着公堂之上的光景,这其中有观津县本地的百姓,还有相当一部分来自外地的达官贵人或者大人物的家人。
县衙公堂的背后,仅仅一墙之隔的回廊里,窦夫人在窦全理伺候下,坐在连着公堂的窗口一侧落座品茶。
“张一念真不是一般的好胆!”
她幽幽叹息道:“这几次赌斗,虽已见他胆色,但是直到现在,我也不太敢相信,他居然敢请圣谕鸣朝。”
“夫人说的是!”
窦全理摇头苦笑道:“最关键的是,这小子这次请圣谕鸣朝,简直就是胡闹。依律,童生见官必须下跪,这普天之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童生,也没见别人这般抵触的。为了区区下跪的事,他请圣谕鸣朝,值得吗?”
……
同一时间,县衙门口的栅栏外,那两个被窦夫人邀请到窦家的小客人——少女和幼童混杂在人群之中,也提到了这个问题。
“值得。”
幼童回答少女的疑惑:“以张一念智慧,尹子安变协助调查为当堂审理的时候,自然明白,这就是一个陷阱,而且十有八九尹子安已经准备好了他暂时还不知道的什么证据,等着把杀人的罪名结结实实的安在他身上。”
“下跪,是小事,但也不是小事。一进门就跪,首先就把他自己的气势给弱了。一个跪着的人,还有什么胆气跟一个高高在上坐着的人一争短长?”
他微微眯起双眼,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张一念的赞赏:“还有就是,这场审理,安排在了晨间,大多百姓还在酣睡之中,少有人知晓。而请圣谕鸣朝,天地异动却是把众多百姓们全都吸引过来旁观。或许尹子安未必想过做点龌龊事,但如此一来,他就算想过也只能作罢。”
“那倒也是,众目睽睽之下,唯一可讲的只有证据。只是……”
少女满目忧虑:“这可是圣谕鸣朝!一旦正式启动,张一念也等同於自绝后路,不作一首鸣朝诗词,绝无可能过关。”
“的确是自绝后路……”
幼童慢慢的露出笑容,带着些许期许轻声说道:“但是,谁又能断言,他不是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呢?”
……
有天光垂落,把公堂之内的所有阴暗角落全都照亮。
所有人等下意识的眯起双眼,不敢正视。
须臾之后,一道威压的气息骤然间荡开,落在堂上所有人肩头,促使着所有人下意识的微微躬身,以表尊敬。
一道泛着金光的圣谕凭空出现在公堂之上。
圣谕悬停,气息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