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纸,他出手貌似迅疾,但在空中极其短暂的距离之内,飞掠如云,稳重如山,凌空停住之时,恰恰就在尹子安的面前一尺,不多一寸,不少半寸,端的好一副大家气象。
他接着说道:“老夫此来,是有一桩公事,还请尹大人批准。”
“不敢不敢!”
尹子安吓了一跳,赶紧双手接下这张纸,口中说道:“袁相的公事於下官就是命令,下官哪敢……保释?”
话没说完,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纸上的内容,尹子安的心猛然间咯噔一下。
有些怀疑自己看错了,他仔仔细细的将内容重新阅读一遍,脸色瞬间变得精彩起来。
有点不敢置信,尹子安不确定的问道:“袁相,您是想……保释张一念?”
他知道程夫子比较看中张一念,甚至不惜在袁家驻跸,和张一念一起写字,然而看中终究只是看中,也或许日后的某一天张一念做了什么事,就会把程夫子惹恼。
所以哪怕程夫子在袁家已经住下之后,他尹子安一样敢於掺和构陷张一念的事。
在他看来,程夫子还算不上张一念的靠山。
但袁盎保释,乃至於亲自出面保释的意义就大不相同了。
当今之世,谁不知道袁盎大名,谁不知道他虽为楚相,却是皇帝陛下眼里的红人?
这样的大人物,居然亲自出面,亲自递交保释文书,那是何等样的意义?
袁盎就差公开宣布“张一念是我袁盎罩着的”了!
尹子安心里那叫一个哆嗦,早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当初打死他也不该为了讨好窦家,听从窦夫人的安排?
“怎么?不行么?”
袁盎眉梢微挑,说道:“老夫醉心书法,千里而来,只为向程夫子讨教。谁知道你观津县衙收押了张一念之后,程夫子一天下来动笔的次数屈指可数。”
“如今看来,张一念不回,程夫子就很难静心写字!”
他的手指轻叩桌面,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必须要把张一念暂时保释出去!尹大人,有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没有……”
尹子安心里七上八下,有点语无伦次的答应下,又觉得不妥,苦着脸说道:“只是,袁相可能也是知道的,收押张一念的命令直接出自刑阁,我观津县衙只是代为收押。如今张一念的案子尚未有个结论,袁相想要保释他的话,下官……下官……”
“我听明白了……”
袁盎淡淡冷笑道:“尹大人答应的爽快是假,搜寻理由婉言拒绝是真。”
“不敢不敢!袁相有令,下官遵从乃是下官的荣幸!下官哪里敢拒绝?下官……”
尹子安苦着脸说道:“只是……下官只是想,如果真要保释张一念,是不是也征求一下刑阁的意思?”
“我明白,你品级太低,生怕单方同意我保释张一念,刑阁追究起来,你不好交代是吧?”
袁盎又掏出一张纸,拍在公案上,说道:“相关缘由,老夫已经亲笔写下,相信刑阁多多少少也会给老夫一个面子。尹大人,你看这样如何?”
“袁相亲笔写信解释,那是再好不过了,不过……”
尹子安鼓起勇气斗胆问道:“不过袁相,刑阁现在就有人在观津县,可否容下官现在去求见两位刑阁的老大人,请他们亲自批准……”
这时候,公堂之外三道人影大踏步走进来,当先一人沉声喝问:“不用这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