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请讲!”
皇帝陛下转目望着周亚夫,眼神无波无澜。
“陛下,单单罚俸,的确稍显惩罚太轻,依老臣之见,可以考虑给予这三十几名议郎降级处理。”
周亚夫拱手说道:“非立功,不可重新升级。如此,也可给他们一个教训。”
降级,就是把那三十几个议郎的品级降级,这种降级,乍一听好像是非常残酷的一种惩罚,大家好不容易拿到的品级被降,该是多么沉痛的打击。
朝堂之中静悄悄的,所有臣工都悄悄的观望着周亚夫的背影。
窦婴,当朝窦太后的侄子,堂堂魏其侯、太子太傅,都在皇帝面前吃了瘪,周亚夫居然还要站出来说话,这不是故意找皇帝陛下的不痛快么?
倒是那三十几个议郎,悄悄看着周亚夫的眼神里忍不住闪现出一丝丝的亮光。
因为他们非常清楚,所谓降级,听着像是非常沉重的惩罚,但事实上完全无伤大雅。
史上并非没有出现过类似情况,据说有位大臣三天之内被当时的皇帝陛下从二品大员降为九品小官。
但不过半年,这名大臣又从九品小官升任一品大员。
立功这件事,一旦成为一种追求,对於饱读诗书的臣工们而言,并不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之所以有那么多庸庸碌碌的臣工,其根本原因在於,很多人并没有争抢着为国立功的心。
与此同时,另外有十几个官员,看着周亚夫的眼神也隐隐划过一丝感激。
这些官员,以及另外一些没有在朝堂之上出班的官员,其实都是附和桂兴阑那份奏折的臣工,他们当时如果被桂兴阑来得及邀集签名盖章,那么他们现在也一定会和那三十几个议郎一样,跪在朝堂之上,等待着皇帝陛下的惩罚呀!
周亚夫的话,貌似只是维护了那三十几个议郎的权益,但如果他们也跪在地上,周亚夫的话一样在维护他们的利益。
汉皇朝朝堂之上,文臣武将历来都隐隐对立,文臣以为武将不过一介武夫,而武将却认为文臣不过是一批嘴货——周亚夫的话,给众多文臣留下了深刻印象,周亚夫在一干文臣心目之中的形象,於无形中稍稍发生了改变。
只是,皇帝陛下会应允吗?
朝堂之上静悄悄的。
过了很久很久之后,皇帝陛下终於开口道:“太尉言之有理。”
所有人顿时有种大大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然而,下一刻,皇帝陛下忽然又说:“但是——”
这一个但是,把所有人的心全都揪了起来。
……
盏茶功夫之后,御驾出宫,来到了未央宫的宫门之外。
众内侍和卫士簇拥的皇帝陛下背后,所有参加大朝会的臣工全都随行,一并跟随皇帝陛下来到了宫门之外。
被紧急调动的卫士,在拱门外的小广场上拉起一道密不透风的警戒线,以保护皇帝陛下的安全。
但皇帝陛下的脚步止於拱门外的第一块砖,倒是诸臣工从皇帝陛下的背后绕出,又重新按照朝堂之上的格局,在街头之上重新列位。
至於在朝堂之上跪倒的三十几名议郎,是最后从未央宫之中撤出来的,他们固然被免了跪拜,但依旧被要求集中站在两派大臣之间,看上去显得格外的突兀。
“准备吧!”
皇帝陛下冷峻的一挥手,众内侍鱼贯而出,给在场所有臣工每人分发了一张黄纸。
金黄色的纸张之上,只有寥寥两三行字。
“陛下……”
窦婴忍不住站了出来,谨慎的问道:“陛下认为,真的有此必要。”
“为什么没有这种必要。”
皇帝陛下淡漠的看他一眼,说道:“众议郎一致支持桂兴阑的奏折,认定张影圣身体欠佳,乃至无力担负起天下风云榜首名的责任,这是对张影圣最大的侮辱。”
“至於其余的所有爱卿,相比较众议郎,或许对他们而言是一种惩罚,但对诸位爱卿,却是一种荣耀。”
他挑眉问道:“莫非众爱卿对此有异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