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谷瑛满面愁苦的道:“老查,你还不知道,我被‘安义府’这方官印整惨了!我遭人利用,又着了道……”
一摆手,查既白先堆起那种慈祥又谅解的亲切笑容:“我省得,我省得,你是一等心机、玲珑头脑,要是没有人怂恿你,裢诱你,你也不曾失了魂,岂会槽懂到如此,不知利害,不明轻重的田地?好吧,官府上的事你不必担忧,只要把印信送回去,我老查负责替你解脱消案。那背后出这骚点子的伙计如敢因此前来搅扰於你,我也一并承荷就是。另外,你干这桩买卖的油水仍由你自个留着,不论做啥,总不能白搭啊,哈哈……”
谷瑛双手扭绞,十分痛苦的道:“老查,事情并非你想像的这样简单——”
查既白呆了呆,立时心火上升,方阔的脸庞下沉:“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姓谷的娘们,我老查是块什等样的货,你该心里有数,我他娘顶着毒日头,冒着这浑身臭汗老远巴巴的跑来你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不是同你耗唾沫,打商量来的,对你说清楚,姓谷的婆娘,那方官印你好拿也要拿,歹拿也要拿,我查某人是先礼后兵,三箩筐‘天官赐福’的赞词表过,接下来就要玩粗的了,你别把我老查当成他娘‘普渡众生’的角儿!”
谷瑛急惶的道:“你别误会,老查,我绝对没有搪塞推倭之意——”
查既白火辣的道:“那就证明给我看,东西拿来!”
唇角轻微的抽搐着,谷瑛差点就哭出声来:“那方官印……不在我这里了!”
大大的一怔,查既白又急又怒:“什么?你说什么?官印不在你手上?”
谷瑛畏缩的朝后退,双臂捂在胸前,面色越形惨白:“被他们……抢走了……他们……不但抢走了官印……吞没了应付给我的盗印酬金,还把我的丈夫也掳劫了去……”
查既白目瞪如铃,狠狠道:“好婆娘,你敢骗我?”
用力摇头,谷瑛再也忍不住洋洋泪下:“我没有骗你……老查,我没有一个字,一句话骗你……老查,我已一无所有,没有钱,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我只剩背着那偌大的罪名,只能承受那狂虐的胁迫,我为什么还要骗你?又何需要再骗你?境况更恶劣,亦不过就是如此了啊……”
颓然跺脚,查既白丰厚的两颊也像是一下子松垂,他失神的坐到门侧一块大石上,双目空空洞洞的瞅望着山岗脚下……
谷瑛悄悄拭泪,屏息吸气,连那点抽噎声都尽量压制着不敢发出。
过了好一阵,查既白才深长的叹了口气:“唉!如此一来,‘安义府’的冯大人就只怕不妙了,可惜这样一位好官……”
谷瑛迷恫的注视着查既白,怯怯的道:“老查,你说的冯大人,可是‘安义府’的知府冯子安?”
查既白双眉不展的道:“就是他……”
谷瑛困惑的道:“看来……老查,你和那冯子安似乎颇有交往?至少,你也是十分敬仰他?”
查既白道:“一点不错,我们之间,不但情谊极深,而且他的为人行事,亦更得我的钦佩,只要我能办得到的事,为了他,我都愿去办!”
谷瑛喃喃的道:“真是怪事——”
查既白怒道:“何怪之有?莫不成我老查就不该认识做官的?”
谷瑛赶紧解释道:“你别想岔了,老查,我只是觉得有点匪夷所思,因为你——咂,你是江湖上盛名赫赫的大豪,又是黑白两道分脚跨的霸字号人物,纵横掸阎,尽在刀口舔血,提着人头玩命这方面,和官府衙门正处於对立之势,而你却对其中的一位这般友善忠诚,就未免叫人感到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