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既白目光投向远处的烟雹林峦,语声悠悠:“你不了解,那冯大人不但是个清廉正直、仁慈宽厚的好官,更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他,在五年前一桩倒霉的意外事件中,我就叫他们白砍白埋了……”
谷瑛睁大了眼道:“你也会栽跟头,老查?你也有需要别人救命的时候?”
查既白没好气的道:“我一不是长生菩萨,二不是大罗金仙,你当我有多么个神通广大法?凡是个人,就免不了会遭上个三急两难,到了那辰光,若遇不上贵人扶持,便任你是力能拔山,勇冠三军,也照样磨盘掉进鸡窝里,砸了蛋啦!”
谷瑛轻声道:“老查,我一向不知道你也能将横逆看得这么透彻,把情感与道义守得如此坚实……”
哼了一声,查既白道:“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谷瑛,现在先不扯这些,你好歹得帮着我出出点子,设法将那冯大人的官印弄回来,否则,他是大大不妙,我是痛心沥血,而你,你也就逍遥不了!”
谷瑛惊惶的脱口道:“不,老查,我不能帮你这个忙!”
查既白勃然大怒,一下站立起来:“什么?你不能帮我这个忙?娘的,你是不想活了?”
谷瑛急切的道:“他们掳去了我的丈夫,老查,他们把我的丈夫当做人质,他们说过,只要三个月之内没有人向衙门告发,没有人去找他们麻烦,就把我丈夫送回来,要不然,他们会叫我去收屍——老查,那些人异常狠毒,他们做得到,他们决不是在唬我!”
查既白错牙切齿:“算得好,算得真好!三个月?不必三个月,只要五十九天就够了,知府衙门印信公文至多可积压五十九天,两个月内不见行文用印,即表示官印有失,那冯大人的纱帽落地不说,失印之罪就会要了他半条命!”
谷瑛惴然不安的道:“那——那该怎么办呢?”
咆哮一声,查既白吼道:“怎么办?这要问你,是你出的继漏,你闯的祸,你他娘就得给我一个交代,万一那冯大人因此毁了前程,治了罪,姓谷的婆娘,你看我能不能摘下你的脑袋当球踢!”
惊惶与悔恨交集,又逼得谷瑛泪下如雨,她蒙着面庞,哭得好不伤心。
查既白恼火的道:“哭,哭,你就知道哭,哭能管个鸟用?要是能把那方官印哭回来,我他娘也陪你一起嚎上三天三夜!”
吸位着,谷瑛两肩耸动,其声悲惨,泪水溢自梧脸的指缝,把她的衣裙都淌湿了好大一片。
来回的踱着,查既白猛然站定,面对谷玻,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将腔调放得低柔:“好了,我的姑奶奶,你就帮帮忙,别再哭啦,来,我们来好好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一方面不损及你的老公,一方面也可解冯大人出困。”
连忙用衣袖抆抹眼泪,谷瑛双眸中仍然泪光莹莹,她暗哑着声音仍在抽噎:“不是我不帮你,老查……我丈夫的一条命还捏在他们手里,我不能不顾他……”
查既白心中在咒骂,嘴巴里却益发的和气了:“别急,别急,我们慢慢研议,慢慢计较——我说谷瑛,你可不可以先告诉我,到底官印是在什么人手里?”
摇摇头,谷瑛沙沙的道:“我若告诉你,你马上就会去强夺官印,而不论你是否夺得回来,他们已经把我丈夫杀害了……”
查既白道:“我想——说不定我也能救出你的老公……”
谷瑛凄然一笑:“这是一条人命,一条我丈夫的人命,老查,这不能只照你的想像,更不能在没有把握的情形下做肯定。老查,你知道,人只有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