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吸了口茶,查既白不急不缓的道:“半个多月前,你爹唆使一个妙手神偷,把‘安义府’的大印盗走了,这件事,想你不会不知道吧?”
沉默片刻,霍芹生才生硬的道:“此事与你又有何干?”
叹了口气,查既白道:“关系可大了!那‘安义府’冯子安冯大人,和我私谊甚笃,这犹不说,他还救过我这条老命,你们如此整他,等於是毁他前程,砸他饭碗,更有将其入罪的可能,他托我为他设法,二少东,你说我能推委么?”
霍芹生双目赤红如火,咬牙切齿:“那个狗官!他在一年之前妄用权势,冤杀了我的兄长,这是血海深仇,我霍家岂能就此忍气吞声,弃置这等深仇於不顾?毁他前程罢其官职只是第一步,接着便要他身首异处,剜他的心肝五脏来生祭我兄!”
笑了笑,查既白摇头道:“亲情断丧固属可悲,却也不能因此而混淆黑白,抹煞事实公理,二少东,恕我不客气的说,令兄之死,是罪有应得,这个知府如果换成我做,也一样无法替令兄开脱!”
霍芹生嘶哑的吼叫:“你们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好,都是杀人凶手!”
查既白平静的道:“我们不是,二少东,令兄才是杀人凶手,而且,更乃先好后杀!”
霍芹生咆哮道:“那是他们有意诬陷他!完全是欲加之罪!”
查既白道:“事实俱在,铁案如山,却由不得你偏袒强辩。再说,冯大人是个公正清廉的好官,他与你家素无怨隙,犯得着来诬陷令兄?”
脸色青紫,脖子上一条大筋也在鼓动,霍芹生激昂的叫道:“我不和你讲这些歪理,我们只晓得结果是我哥哥死了,谁害死了他,谁就要承当一切责任,冯子安那赃官定下我哥哥的死罪,他就必须拿命来抵!”
查既白道:“那么,被你兄长先好而后杀的那个可怜卖花少女,她的命又该如何算法?”
狂笑如曝,霍芹生口沫四喷:“卖花的少女?一条恁般卑贱的性命即使殒灭,就有如死掉一只狗,一头猪,对任何人都不会有影响,她岂能与我兄长的生死相提并论?霍艾生是霍家的大少爷,是‘血鹤八翼’的子弟,他的命不知超过那贱女人的命多少价值,尊卑之间如此悬殊,查既白,你说这该如何算法?”
查既白表情古怪的一笑道:“要不是我现在的修养功夫到了这等火候,就凭你方才的一派胡言,二少东,你的满嘴尊牙便早飞溅四处了,其实扯这些闲话已毫无意义,因为令兄的尊贵生命是否能与那卑贱的卖花少女相提并论,早就有了答案,答案是那女人死了,令兄的脑袋亦早离了原位,这样的结果,已足够平息你我的争执啦。”
霍芹生深深吸了口气,他在尽力抑制自己:“不错,我哥哥死了,但冯子安那狗官也绝对活不长!”
查既白不觉暗自皱眉,看来情形并不如他原先预料的那么单纯,“血鹤八翼”的目的非只是欲陷迫冯子安丢官而已,他们对冯子安积怨已深,似乎是势必去之而后快了!
就算把官印夺回去,往后又要怎么办呢?“血鹤八翼”本身的威胁固不消说,他们所能运用的力量,拉拢的关系更难估算,以冯子安一个文弱的书生官儿,又如何去加以防范?查既白本人总不能日以继夜,像魂不离窍一样的守着他呀!
忽然,霍芹生冷冷笑了:“姓查的,大概你已多少体悟了些什么,你救不了那狗官,纵使你能一时一日袒护他,也无法终生不离其左右!”
一扬脸,他又放低了声音:“要除去那狗官,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只要他一背身,一转脸,甚至刚从茅房出来,都可以在瞬间取他性命,而且,看起来一定像是意外,查既白,姓冯的狗官防不了,同样你也不胜其防!”
舔舔嘴唇,查既白道:“所以?”
霍芹生道:“所以你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查既白忽道:“如果你们一开始就是打算要冯大人的命,为什么不早杀了他,偏偏耗费如许功夫,绕了这么大个弯?而到头来目的还是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