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么?
那片晶芒闪映出一溜璀璨的光芒,胡谦的右手五根指头便散落了一地,当胡谦狂嚎着,当那五根血淋淋的指头还在地面上跳动,“蛇肥”牛宝亭一头便冲向窄门,燕铁衣头也不回,反手划过一条半圆形的弧影,牛宝亭业已加速出门而去,只是,留下了屁股上的半斤肥肉!
靠在墙角的易连顺,居然视若无睹,听而不闻,他双眼发直,嘴巴微张,毫无表情的时而咕哝着什么,看样子,确似有些神智不清了……
燕铁衣猛长身,“太阿剑”的尖端闪耀於易连顺的眼前,“刮”声带飞了他一片衣襟,但是,他仍然是那样——双眼发直,宛若未见。
希望的破灭,颜面的丧失,加上精力的虚耗与心愿的失落,这些蕴齐在自尊的碎裂里,便形成了一口怨气,铸成了一股压迫,人的神智有时是很经不得震撼的,譬如易连顺,他已被刺激得带几分的痴癫了。
然而,自己造的孽,也是自己作的茧,又能怪得了谁?
微微摇头,燕铁衣转身而去,他已不须再给易连顺以任何教训,易连顺业已受过了——心头的禁锢,又岂是形体的创痛所可比拟的?
***
“八斗坪”遥遥在望。
那是一片斜起於荒野地中的平坡,一边挨着道路,另一边便接衡着起伏的岗岭。
坡顶,错落着八块磨盘般的大的如墩巨石,看来这就是“八斗坪”之称的由来了。
这地方很冷僻,很荒寒,没有什么特殊的景色可资观赏,但确如胡谦所说,并不难找。
至少,江昂本人就知道“八斗坪”在那里。
马鞍上,江昂面色铁青,呼吸粗短而急促,他在尽量压制着自己的愤怒而激动,燕铁衣已经告诉了他有关江奇的一切罪行,以前的,与现在的。
燕铁衣认为江奇的所作所为,已没有必要替他再掩隐下去,江奇是一棵扭曲歪斜了的树桠,再也正不起来是一个坠入苦酒而甘怡自若的冷血者,再也无可救药,而他天性浇薄,心如豺狼,更不惜向他的兄姐伸出血手——继续的姑息或包庇,不是慈悲,乃是对伦常道德的一种污辱,对善良的扼杀了。
江昂是气愤的,羞恼的,但心痛如绞,他不知道对自己的弟弟还能做些什么?又该怎么做?劝也劝过,骂也骂过,到头来,他养成了一头忤逆的虎,一条反噬的蛇,而虎也好,蛇也罢,竟是他同父同母的嫡亲手足!
燕铁衣低沉的开了口:“江兄,前面就是了。”
面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痉挛了一下,江昂苦涩的道:“不错,前面就是了。”
燕铁衣策骑奔向坪顶,江昂紧紧跟随於后,这时,他忽然兴起一种想法——天可怜见,但愿他的弟弟弟江奇不要在这里和他碰头,而且,更愿江奇的行为不似表面显示的那样丑恶又无可饶恕。
“八斗坪”的八块巨石不规则的峙立着,浑然又冷寂,除了杂树野草,阒无人迹,风吹拂着,只有发自郊荒的簌簌的落花杂草声息,那是一种很平常的,又单调的,大自然的音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