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五百年前,有一猴仙,先闹地府,又乱西天,将高高在上的神佛打落凡间,将地府名册上定下的尊卑阶等撕了个精光!因此犯了大忌!於是漫天神佛便一同出手,要灭杀猴仙,奈何那猴仙早已练就了不坏之身,杀之不能,便被高山封镇!小老儿祖辈曾经亲身经历,说是天崩地裂,宛如末日!”
山间小道,老猎人坐於石台,侃侃而谈。
“您说的,就是被压在山下的那猴……那位猴仙?”陈禕问了一句,便忍不住回望。
“正是!”老猎人嚼了嚼麻叶,满脸唏嘘,“小老儿还未出生时,那猴仙就被镇在山下了,寒来暑往,风雨雷电,几十年下来,模样依旧,真真是神仙中人。”
陈禕点点头,表情凝重。
方才几尊凶悍巨人来袭,那心猿破山而出,与之一番激战,让他大开眼界,有心探查,但些许人间武道,根本抵挡不住交战余波,狂风一来,便将他吹飞,落入此间林中,索性落於草丛,未伤筋骨。
待得交战过后,四周一片狼借,山川易貌。他循着记忆里的方向找了回去,但任凭如何翻找、搜寻,都再也瞧不见那破山而出的猴头,连驮着他来的白马都不见了踪影。孤身行於荒郊野岭之中,陈禕不免焦急,几经周折遇到了个老猎人,蒙其心善,与他同行,途中忍不住问起山中猴,才有了方才那番对话。
“此番也是幸运,如果不是正好遇到那猴仙,不知会有何等下场。唉,还未出大唐地界,就遇了这许多波折,损兵折将。不知那些护卫是否安全……”
陈禕正在想着,前面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
老猎人停下脚步,示意陈禕也停步,而后定住身子,眯起眼睛,仔细倾听、窥视,面露疑色。
陈禕见他表情不对,低声问道:“老人家,怎么了?可是有猛兽?”
“不是野兽,声音不对,而且……”老猎人压低了身子,声音很轻,“方才那神仙大战,什么飞禽走兽都被吓跑了,所以来的不是野兽……”
是人!
陈禕一下子就警惕起来!
“小心!”
老猎人忽的提醒,跟着拔出短刀,面露戒备。
“公子!”
“可算是寻得你了!”
草丛被人拨开,走出来七个人。
他们一见陈禕,立刻精神大振,满脸的欣喜之色,就走上前来。
“是你们!”陈禕一呆,进而大喜,主动迎了上去。
这七人,正是护送他的那一百零八人中的七个,而且是武功最为高强的几个,先前在路上始终护在陈禕身边,已然相熟,这时重逢,自有一番悲喜。
一番唏嘘过后,陈禕问起他们的情况,同时打量几人,见七人浑身上下衣衫破烂,显是受过重创,但衣衫下的皮肤却是完好无损,甚至……比他记忆中,还要白上几分。
莫名的,他心中一紧,随即想起来,这几人之前称呼自己,都是“总管”。
“唉……”为首的护卫叹了口气,就道:“公子,你逃离之后,我等勉强脱身,被那些追兵一路追赶,险死还生,好不容易才摆脱了追兵。”说话时,他不由自主的歪头,眼珠子微微外凸,旋即又摆正了脑袋,恢复如常。
这个细节落入陈禕眼中,却让他越发不安,正待再说,忽听边上声响,看了过去。
“走走走!”
几个护卫竟将老猎人驱赶到一旁。
“此乃贵人,尔等不可擅自靠近,速速离去!”
“不可如此无礼!”陈禕赶紧开口,“这位老丈……”
只是,他的话到底是说晚了,老猎人已是拱拱手,满脸敬畏之色的快步离去,头也不敢回。
“唉,这……”陈禕苦笑摇头。
几个护卫神色如常,缓缓靠了过来,将陈禕前后的道路尽数围住,催促他赶路。
“公子,我等这一路逃难,发现了处安稳所在,能避毒虫,能挡风雨,你一路辛苦,不如过去休息休息。”
陈禕心里越发不适,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跟着七人同行。
但走着走着,几人却逐渐沉默不言,气氛越发沉重,陈禕也越发不安,终於,他试着打破沉默。
“几位怎么看先前袭击吾等的那伙悍匪?”
“什么怎么看?”护卫首领转过头来,满是不解,“不过是群山上贼匪,看咱们车马众多,以为怀有重金,动了邪念而已。”
“不是这么简单,”陈禕哀叹一声,既慌乱,又伤心,但还有几分侥幸之心,兀自说道:“大唐乃是马上平定天下,得国甚正,今上又是英明神武的开创之主,甫一登基,便大刀阔斧的革鼎,总归是有新朝新气象的,按理说,地方上哪会有那么多悍匪?”
“有盗匪不是正常之事吗?”
几个护卫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不解,继而生出了警惕。
“他的意思还不够明显?你等既为皇室挑选出的护卫,连这些事都不看不透?”
突然,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什么人!”
七个护卫拔剑抽刀,一个个眼珠子咕噜噜的转动,打量着周围。
那声音怡然不惧,继续传来:“那些悍匪说是土匪,但行进间颇有章法,攻伐间还有军中令旗摇动,来历恐怕不简单啊!”
陈禕心中一动,寻声看去,入目的却是个道士。
这道人拿着一根拂尘,健步如飞,初见时还在几丈外,再看已近在眼前。
他边走边说:“你等此番西行牵扯多少势力,难道心中不知?凡俗王朝之中,很多人不忿这请真经、拿释经权的机会,落到你这无名小卒的手中,他们势力、爪牙遍布朝中、地方,安排个把兵卒扮成山匪、拿着利器伏击尔等,又算什么稀罕事?”
“你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