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员外继续道:“那老妪颤巍巍问了一声,死屍还没说话,老妪自己倒先哭出来了,老两口共同生活近四十年,如今一个死,一个活。一个孤零零在世上,虽有子女陪伴,可哪有那同床共寝的老伴知心,一个直挺挺坐在棺材里,铁青脸色,早不是当初那人,怎不让人伤心。”
陈元眉头皱起,说道:“赶紧说重点,哪来的这么多感慨!”
侯员外叹了口气,暗道年轻人就是没耐心。
“听到老妪的问话,死屍没有反应,只是呆呆挣挣地坐在棺材里,於是阖家老小你一言我一语,齐声探问,都想着赶紧了却死者心愿,让他早日安息。”
“过了半晌死人才有反应,两排牙齿咯咯作响,嘴里先是喊疼,再又喊冷,最后叫起冤来,王小虎见老父亲这个样子,早就忘了怕,一个劲问他有何冤枉。”
“死人正要说话,斜地里猛地传过来一声鸡叫,一家老小悚然惊醒,这才知道竟然是一场梦,再看天色,刚过四更,距离天亮还早着呢,原来是一只早醒的公鸡,好巧不巧地把他们吵醒过来。”
“醒过来的一家人都说起方才的遭遇,这才发现大家都做了同样的梦。”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王小虎心想其中必有蹊跷,於是天还不亮就匆匆进了城,当时城门还没开,他就在城门楼子地下将就了半宿,只等开了城门,立即进去找了衙门里的仵作来为王虎检查屍体。”
“仵作检查后告诉王小虎,他父亲身上伤势虽重,也足以致命,但他绝非死於这些伤,恰恰相反,这些伤是人死后才添上去的。”
“真相这下子明白了,王小虎怒不可遏,自己父亲必然是被人杀死,凶手为了隐藏,这才给屍体布下许多伤痕,谎称是失足跌死,想到自己老父亲死了都不得安宁,被人这么折磨,王小虎哪里忍得住。当即带着一家男女老幼,花钱找人抬着棺材,一路吵吵嚷嚷去了府衙。”
“那天声势真是浩大,从南城门直到府衙,整条街的人都跟着一家人涌到了府衙。”
“结果知府老爷一声令下,两班快劳捕手抡起木杖,把众人赶了出去,最后只留下王小虎一人,被带进了后堂。”
“王小虎在后堂只呆了盏茶工夫就出来了,带着一家老小回了家,从此再也不提这件事,就好像他老父亲真是失足跌死了一般。”
陈元道:“王小虎和知府在后堂说了什么?”
侯员外哭笑不得,说道:“我的小爷,真当我无所不知呢,当日后堂中就知府老爷和王小虎两人,外人谁知道他俩说了什么,除非是真武爷爷才知道。”
陈元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个假道士,真骗子,竟然还信起真武来了?”
侯员外道:“就指着真武爷爷吃饭呢,好歹信一点。”
陈元哑然失笑,说道:“承蒙你告知这些消息,你回吧,咱们后会无期。”
侯员外却不敢就这么走了,万一他离开了这店子,回到家里,却发现这俩煞星已经在家里等着了,他非发癫不可。
“真让我走?”
侯员外冲疑道。
陈元点头:“真的?”
“咱们不会再见了吧?”
“除非你有什么事瞒我,否则应该不会再见了。”
侯员外略放下心来,笑道:“小爷勿怪,老侯我还从没遇到今天这样的事,我自道易容技艺还有些造诣,怎么就逃不脱小爷的手心,小爷何不发发善心,给我解个惑?要不然老侯我以后可不敢信这门手艺了。”
陈元笑道:“你虽有千张面孔,我却有火眼金睛,
所以你瞒不过我,至於别人,你的手艺足够了,不用疑虑。”侯员外将信将疑,拱拱手离开茶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