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都是晃动的人影,喊杀打斗声越来越响。
不断有军官大声压制,叫的最凶的一个百夫长,忽然被人自背后一枪刺倒。
营地已经乱成一团,混乱之中,谁也不曾注意。那引发事端的巡营屍体已经不见了。
这巡营正是沈放假扮,那杀人的士卒乃是曹陵。眼下沈放和曹陵五人,已经混在军中,对试图压制暴乱的武官暗下杀手。
忽然远处有火光冒起,而且不止一处,旷野之上,嘈杂声已经弥漫每个角落。沈放如法炮制,也推倒一个帐篷,扔上几根柴火。那帐篷上火苗一下窜起!帐中自然有人,大呼小叫钻将出来。
沈放不知道的是,离他所在三十余丈之外,一个时辰之前。因为一只兔子,三十余人卷入了一场斗殴。事了那只兔子被一名百夫长拿走,参与斗殴的三十余人,各自挨了五皮鞭。
随着沈放等人四处煽风点火,这三十多人也掀起了一波大的骚乱。
四面八方,到处是惊恐的惊叫,愤怒的喊杀声。
沈放只觉手脚都在忍不住的颤抖,事情的发展有些超出了他的所料。他也只敢想一想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营啸!
地面微微震动之声,来自南边。东边忽然火光大盛,映红了半边天空。
毕再遇埋伏在南门竹镇的人马,康宝埋伏在东边季山的人马。都已经准确把握时机,开始冲杀敌营。
沈放惊喜难捺,心中又道,我去寻圈马之处,一把火烧了,将马赶将出来,叫他们乱上加乱。
仆散揆大军之中,大约有五千左右骑兵。大半行军在前,眼下驻扎在东边。但随军车辆的骡马分布在各处。为防马匹骡子乱走,都是搭起栅栏,圈养一处。
此际营中已经大乱,沈放连曹陵几人也失了踪影。金兵散乱,朝哪个方向走的都有。心道,毕将军从南来,康宝东边想也发动,我且往西去。
拿定主意,朝西南去。营中乱成一团,时可见金兵自己人追着自己人砍杀。军中官兵之间,士卒之间,恩怨难免。金人以女真人压制渤海人,汉人,这其中积怨,更甚宋兵。
行出百十丈,赫然见前面一个马圈。以圆木围了数十丈方圆一处,中间高高低低,圈了百十匹骡马、驴子。纷乱一起,这些骡马已经有些骚动,在围栏内不安打转。
这些都是做不了战马的驮马,不是老弱,就是性子不适。远征之军,驮马之多,超乎想象。唐时逐渐形成定制,杜佑《通典》卷二九《职官典·折冲府》:十人为火,火有长。备六驮马驴。(初置八驮,后改为六)。十名士兵的给养,就需要出动六匹骡马或是驴子。
寻常扎营,马圈之内,要立马槽横木,骡马都拴在横木之上,面前堆放草料,有的还置水槽。但今日想是扎营的晚,草料也未运来,百十匹骡马索性未加约束,卸了驮具,就赶入圈中。
沈放前番与萧平安夜闯敌营,想去刺杀沙鲁图,已经闹过一回。此番也算轻车熟路。
抬腿先将一截围栏踢倒, 闪身进了围栏。自怀中摸出火折子,一晃点着,正打算朝一匹老马尾巴上烧去。
就在此刻,背后一道银光电闪而至。
沈放眼睛余光扫到,身后人影一闪,刚刚察觉,那银光已到。千钧一发之际,身子微微一侧。
“叮”一声响,背后一剑,正刺在沈放背负归元剑剑鞘之上。
沈放这一下拿捏,也是妙至巅毫,险到极点。稍有偏差,便是透体之灾。
这一剑力道也是巨大,沈放就势前扑,身子一缩,已经钻到一匹马腹之下。
身后一人阴冷道:“还是个练家子,给我滚出来。”
沈放回过身来一瞥,已经认出来人,竟是江中神剑霍远。柴霏雪所料不假,赤伏楼的人果然也跟在军中。
霍远却是未认出沈放,他与沈放只在埋伏杨安国之时,对过一阵,也未交手。见沈放身手敏捷,剑鞘挡剑这一下,更显胆大心细。但看年纪不大,穿着金兵衣服,一时想不到是江湖中哪个少年人物。
沈放知道武功不是对手,头也不回,矮身在骡马群中钻行。
霍远已一把年纪,自不肯趴在骡马肚子下。飞身跃起,落足一匹马背之上。扫见沈放行迹,脚尖一点,自几匹骡马背上跃过。瞅准地方落下,却不见沈放踪迹。转了两圈,除了骡马,始终不见人影。忍不住俯身探看,刚刚弯下腰来,身后利刃破空之声。
沈放身子蜷起,挂在一匹骡子身侧。瞥见霍远弯腰,立刻出剑偷袭。
霍远冷笑一声,反手一剑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