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毒手药王已经故去了三年了,苗人凤叹息一声后,便说出了当年与毒手药王的恩怨。
程灵素听到这儿,也是眼露意外,随即便问起了一件事“难怪先师左手少了两根手指,那是给苗大侠用剑削去的?”
苗人凤道:“不错。虽然这番过节尊师后来立即便报复了,算是扯了个直,两不吃亏,但前晚这位兄弟要去向尊师求救之时,在下却知是自讨没趣,枉费心机。今日姑娘来此,在下还道是奉了尊师之命,以德报怨,实所感激。可是尊师既已逝世,姑娘是不知这段旧事的了?”
程灵素道:“不知。”
苗人凤转身走进内室,捧出一只铁盒,交给程灵素,道:“这是尊师遗物,姑娘一看便知。”
那铁盒约莫八寸见方,生满铁锈,已是多年旧物。程灵素打开盒盖,只见盒中有一条小蛇的骨骼,另有一个小小磁瓶,瓶上刻着“蛇药”两字,她认得这种药瓶是师父常用之物,但不知那小蛇的骨骼是何用意。
苗人凤淡淡一笑,说道:“尊师和我言语失和,两人动起手来。第二天尊师命人送了这只铁盒给我,传言道:‘若有胆子,便打开盒子瞧瞧,否则投入江河之中算了。’我自是不受他激,一开盒盖,里面跃出这条小蛇,在我手背上咬了一口,这条小蛇剧毒无比,我半条手臂登时发黑。但尊师在铁盒中附有蛇药,我服用之后,性命是无碍的,这一番痛苦却也难当之至。”说着哈哈大笑。
徐子义与程灵素相视一笑,均想这番举动原是毒手药王的拿手好戏。
苗人凤道:“咱们话已说明,姓苗的不能暗中占人便宜。姑娘好心医我,料想起来决非一嗔大师本意,烦劳姑娘一番跋涉,在下就此谢过。”说着一揖,站起身来走到门边,便是送客之意。
胡斐暗暗佩服,心想苗人凤行事大有古人遗风,豪迈慷慨,不愧“大侠”之名。
而其他人则被苗人凤的坦诚所打动,若是换做常人自然会揣测苗人凤的言行,会将其刚才所说言语为聪明之举。
可是徐子义却是清楚苗人凤的为人,他为人坦荡,能与胡一刀这般好男儿结交,又岂会是市井间的龌龊小人可比!
对待苗人凤的坦荡,程灵素却是并未起身,直接说道:“苗大侠,我师父早就不叫‘一嗔’了啊。”苗人凤道:“啊,什么?”
程灵素道:“我师父出家之前,脾气很是暴躁。他出家后法名‘大嗔’,后来修性养心,颇有进益,於是更名‘一嗔’。倘若苗大侠与先师动手之时,先师不叫一嗔,仍是叫作大嗔,这铁盒中便只有毒蛇而无解药了。”
苗人凤“啊”的一声,点了点头。
程灵素道:“他老人家收我做徒儿的时候,法名叫作‘微嗔’。三年之前,他老人家改作了‘无嗔’。苗大侠,你可把我师父太小看了。”
听到这儿,苗人凤又是“啊”的一声。
程灵素道:“他老人家撒手西归之时,早已大彻大悟,无嗔无喜,哪里还会把你这番小小旧怨记在心上?”
苗人凤伸手在大腿上一拍,说道:“啊呀!我确是把这位故人瞧得小了。一别十余年,人家岂能如你苗人凤一般丝毫没有长进?”
“苗大侠,请你放松全身穴道!”
说话间功夫,程灵素已经打开了随身的包袱从中取出一只木盒,打开盒盖,拿出一柄小刀,一枚金针。
由於苗人凤的双眼是受断肠草的粉末腐蚀导致的眼盲,如今早已肿胀不堪,好似鸽子蛋一样凸了出来。
看到这儿,围观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按照苗人凤如今的伤势,他却仍是极为镇定与众人逐一交谈,这是何等的耐力啊!
如果胡斐二人稍微来冲一步,苗人凤的双眼恐怕就要彻底失明了!
苗人凤无愧是大侠之名,若是常人根本不敢毫无提防任人以金针在自己要穴上施展,要知道此时只需要轻轻一针,就足以让他毙命!
对於苗人凤这般疑人不用的态度,徐子义也是深感佩服。
只不过有时候也正是因为他过於轻信於人,这才导致了田归农趁虚而入竟将他的爱妻南蓝骗走,只留下尚在襁褓中的女儿与苗人凤相伴。
若是换做常人又怎会忍得住般奇耻大辱,可偏偏苗人凤眼见自己爱妻与田归农一副恩爱模样,居然忍住心中杀意,心灰意冷的他直接带着女儿在瓢泼大雨中离去。
苗人凤不可谓不爱南兰,只是他生来沉默寡言,除去武功外根本不知如何与爱妻交流,他的爱是笨拙的,是含蓄的。
而也正是因此,让身为富家小姐长大的南兰大感自家丈夫不解风情,因此这才田归农趁虚而入,同他私奔而去。
想到此处,徐子义也不禁为苗人凤的遭遇感到唏嘘不已。
如若他但凡有点防人之心,不仅妻离的局面可以避免,就连胡一刀夫妇的死也大可避免!
就在徐子义心中叹息之际,程灵素提起金针,在苗人凤眼上“阳白穴”、眼旁“睛明穴”、眼下“承泣穴”三处穴道逐一刺过,用小刀在“承泣穴”下割开少些皮肉,又换过一枚金针,刺在破孔之中,她大拇指在针尾一控一放,针尾中便流出黑血来。
原来这一枚金针中间是空的。眼见血流不止,黑血变紫,紫血变红。
“徐大哥,劳烦你将七星海棠的叶子采下来给我!”
见到已经已将毒血放尽,程灵素便对徐子义吩咐道。
“我去!”
听到这儿,胡斐便要自告奋勇。
“这花你可碰不得!”
对於胡斐好意,徐子义则是摇头拒绝道。
“这盆花可算得上天下万毒之王,剧毒无比,如若不慎中毒,恐怕神仙难救!”
明白胡斐对於七星海棠并不了解,於是这时候徐子义当着众人的面前解释起来。
“竟有这般厉害?”
听到这儿胡斐则被吓了一跳,也连忙瞪大双眼仔细观察起了这盆小花, 以免下次在外碰到了。
不过这花与寻常海棠并无区别,花瓣紧贴枝干而生,花枝如铁,只不过花瓣上却多出七个小小的黄点。
“这花极难种植成活,除去我这妹子手中有一株外,世间再无其他,你们无需担心!”
看出胡斐的心思,徐子义则是含笑解释起来。
随后便由他亲自出手,从七星海棠采下四片叶子,捣烂烂了,敷在了苗人凤眼上。
七星海棠剧毒无比,可偏偏又是克制断肠草的毒性,这一特点,则让徐子义不禁想起了情花之毒可由断肠草来破解。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这七星海棠克星又会是什么?
而这时苗人凤则是脸上肌肉微微一动,接着身下椅格的一响,看样子七心海棠捣碎的叶子制成的解药,也并非是常人可以忍受的。
灵素用布条给他缚在眼上,说道:“好啦!三天之后,待得疼痛过去,麻痒难当之时,揭开布带,那便没事了。现下请进去躺着歇歇。徐大哥,我们也歇歇去吧。”
闻言,徐子义则是微微摇头道:“是该休息一下了,因为此处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热闹起来了!”
“什么?”
听到这儿,胡斐和锺家兄弟脸色一变,唯独只有苗人凤神色如常,看样子已是料到了什么。
“这些人既然敢毒瞎苗大侠的双眼,又怎会没有后招,恐怕此处用不了多久就要有人登门试探了!”
看着在场众人,徐子义则是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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