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严渡踏上一步,一躬身,右腿微屈抱拳,洪钟大吕般出声:“严渡见过黑旗谷首座!”
“黑旗堂”是“大虎头会”六堂中的首席堂口,谷唳魂身为“黑旗堂”
堂主,地位自在“紫旗堂”的严渡之上,无论如何形势变异,相互立场不同,在没有破帮分裂之前,表面上还是一个组合,还是一家人,场面上的形象既然仍须维持,严渡自当以上属的身份见礼,至於骨子里有什么打算,心中又是哪一种想法,则是另一码事了。
谷唳魂草草回礼之后,皮笑肉不动的道:“老严,你出老窑几天啦?记得我走的时候还看见你窝在古麻子船屋里喝酒,只一眨眼,你竟跑到了我前头,真是好滑溜的一双腿!”
严渡居然并不支吾含糊,更相当坦率的道:“首座,你前脚走,我后脚就跟了上来,首座明白实乃上命所差,个人作不得主,这一路来,乃是为了劝阻首座误入岐途,慎谏首座体念大局,要替整个组合,上万兄弟安身立命着想——“
点了点头,谷唳魂轻松的道:“你已经用了不少方法劝谏过我了,怎么着,还不死心?”
严渡的神情非常诚恳,话也说得极其婉转:“首座,回想在总坛之中,我们曾经做过无数次洽谈,大势所趋,天意所归,并非单靠几个人的微薄力量可以扭转,首座高瞻远瞩,见微知着,亦必然明白组合内部的改易难以避免,领导人的接替也成定局,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首座何苦端持己见,一意孤行,造成组合的分裂内斗,害人复又害己?”
谷唳魂形态转为深沉,双目中光芒森寒:“传统、道义、情感;严渡,我以这六个字做为答覆,够是不够?”
严渡也凝重的道:“首座,这六字真言,固然不错,但却需灵活运用,通权达变;老爷子油枯灯尽,危在旦夕,里外全靠二夫人照应支撑,‘大虎头会’不可一日无主,正如国之不可一日无君,早立继承,预定嗣主,才是全帮之幸,万众之福;二少主端木子刚英发有为,年少志豪,勇毅聪敏,文武双全,正是接承大统的适当人选,无论血缘、才器、品格,皆是上上之属,实不应做第二人想——”
谷唳魂面无表情的道:“你说得都不错,二少主的确英发有为,年少志豪,勇毅聪敏,文武双全,各方面的条件全合适,我也一向不曾轻视过他。”
一阵兴奋上了严渡的脸孔,他急切的道:“首座,你如此认为?”
谷唳魂冷冷的道:“但是,你忘了一件事,二少主上面还有一位大少主,他尚有个同父异母的老哥在头上顶着;大少主端木子厚心性仁和,温廉识礼,明忠义之道,知孝悌之伦,老实本份,胸襟宽阔,他一未犯法,二未触罪,且有老爷子煌惶上谕,指定将‘火云符令’交付大少主接承‘大虎头会’魁首之位,各位却横加阻挠,心存异志,这不是叛乱造反,罪该万死么?”
一时语塞的严渡悖然色变,却在一瞬之间又将自己按捺下来,他强颜笑道:“通情达变,事贵从权,首座,天下事并非一定要泥於成规,毫不变易,总该权衡全局,判清利害,才可运用灵活,臻於圆满,如今形势有利於二少主,大少主虽无过失,也只有让贤一途……”
谷唳魂蓦然暴烈的道:“胡说,这完全是强词夺理,仗势欺人!严渡,你们这样罔顾伦常传统,灭绝道义忠信,我第一个不能苟同,若是你们硬要横刀逼宫,行,我谷唳魂的项上人头得先摘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