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默片响,金经魁以低微得只有马头前的两个人才能勉强听清的声音道:“是严渡说的,他由一个叫毛宇的人那里得到密报,听说这毛宇跟你一向亲近,是你的心腹之属……”
谷唳魂突然觉得背脊升起一阵冰寒,内腑收缩,连头皮顶都是一片辣麻:“是毛宇?会是毛宇?金经魁,你没有听错吧?”
金经魁赶忙道:“决不会错,是那姓毛的漏的底,严渡为了酬谢他,不但当时就送了一千两银子,还许他事成之后给他一份肥差干!”
谷唳魂深深吸了口气,双手用力搓糅着自己的面颊,边喃喃的道:“可怕,太可怕了,人心人性,竟然如此诡异难测玄三冬轻声问:”这毛宇,是什么人?“
谷唳魂表情有些痛苦的道:“是我的直属手下,也是一直跟在我身边的人,他跟了我已有十余年的辰光,在这十余年中,我两次救过他的命,而且对他向来照顾有加……他竟拿这种行为回报於我,将我老爹的安危换取那区区代价,这个畜牲!”
干咳一声,玄三冬道:“事情既已发生,谷老兄,生气也是白搭,你看开点,一朝遇上那姓毛的,好歹整他个死去活来就是,犯不上自己先找难过!”
夜暗中,谷唳魂的双眸冷森而酷厉,闪射着利剑般的光芒:“人到了成年之后,就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毛宇也不能例外,而因果总是相连的,如说人间世没有了是非,湮灭了报应,我第一个就不信!”
玄三冬道:“我也不信。”
谷唳魂低下头,沉重的道:“自己的心腹卖了自己的爹,提起来实在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玄三冬不安的道:“我却觉得一点也不好笑,谷老兄,这是一种杀千刀的卑鄙罪行!”
脚步更快了,谷唳魂似乎更急着赶到“黄讶集”——他父亲的吉凶祸福,也只有在抵达那里之后才能找到答案,答案的内容,还必须经过他的一番努力方可确定。
夜风尖峭,风里的寒意加浓,忽然间,谷唳魂兴起一股前途茫茫的悲哀,艰辛的日子过得太久长,他真觉得累了……
好一片芦花荡;白头的芦苇雪茫茫的在料峭的风中晃动起伏,纵然是在夜晚,也展露着那絮飞云舞的空灵韵致,看到芦苇,便予人一种旷怡远阔的感受,或者感受里带点索落,但滋味却相当美好。
只是,谷唳魂此时没有这样的心境,他凝视着眼前芦花的拂动、絮丝的飘扬,想到的是他老父那张苍老的面孔,以及,恐怕难以避免的连番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