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刀客捂住脸,看向那只大手的主人,惊恐地道:“何爷……何爷饶命!”
何方毅又重重地打了他一个耳光,道:“和我求饶有什么用?还不赶紧向季大侠请罪?”
那刀客连忙跪倒在季长醉面前,讨饶道:“季大侠,小的有眼无珠,没能认出您的真身,还请季大侠饶过小的一命!”
季长醉道:“滚吧。”
那刀客闻言,知道自己保住了性命,忙一脸高兴在地上打着滚离开了。
何方毅对季长醉道:“我这手下不懂规矩,还请季大侠多多见谅。”
季长醉道:“你刚刚出手管教了他一下是对的,不然他现在就已经是我的剑下之鬼了。”
何方毅道:“那是那是,季长醉的剑术名震天下,无人可敌,我那手下竟然敢顶撞你,真是死了也活该。”
他喉头滚动了几下,又接着道:“这里是东海首富沈大官人的地界,不知季大侠忽然来访,有何贵干?”
季长醉道:“我有些事情要找这位沈大官人商量,还请你为我引见。”
“这个……”何方毅犹豫了一下,“季大侠你有所不知,沈大官人这时候正在和佳人把酒言欢,最不喜别人来打搅他,季大侠这时候要见他,只怕是不太容易的。”
季长醉道:“我可以等上一会儿,只要这两天之内能够见到他便成了。”
何方毅道:“那好,我找一处地方供季大侠稍事歇息,待沈大官人有空了,我便立即带季大侠去见他。”
季长醉拱手道:“如此我便多谢了。”
何方毅笑道:“我们都是江湖中人,说谢可就生分了,请季大侠随我来吧。”
季长醉跟在何方毅身后,走进了阁楼,他觉得何方毅方才的笑有一些非同寻常,但他也没有多想,只道是自己太过谨慎罢了。
走进阁楼,季长醉才知道这阁楼看起来不大,里面却是别有洞天,光是这第一层,就不知道有着多少间房间,只见房门重重,好像数之不尽一般。
“请季大侠就在这里歇息一会儿吧,我去请示沈大官人,他知道是季大侠来访,一定会很快便抽出空来的。”
何方毅站在一间房的门前,为季长醉打开了门。
“有劳了。”
季长醉别过何方毅,走进房中,见里面的陈设都富贵典雅,豪华大气,心道那沈秋山果然不愧为东海首富,就算是外出游玩,排场也是不小。
何方毅别过季长醉之后,快步来到了阁楼的第三层,走到正望着天边晚霞出神的沈秋山身侧,小声道:“沈老板,季长醉来了。”
沈秋山猛然一惊,道:“你说什么,季长醉来了?”
何方毅道:“是,小的已经安排他在第三层住下了,他说这次前来是有事情要和沈老板商量。”
“他终究还是来了,不过他就算不来,结果也都还是一样。按计划去办吧,记住无论如何动静都不能闹得太大,免得到时得不偿失。”
沈秋山端起放在面前的一张方桌上的一杯白水,喝了一口,又拿起手边的一块方巾抆了抆手。
“小的明白,小的一定会照沈老板吩咐的去做。”
何方毅小心地回着话,恭敬得像是沈秋山的一名家丁。
沈秋山瞧了他一眼,道:“下去吧。”
………………
今夜没有月光,夜浓似墨,死寂的天幕如危卵般挂在大地之上,地上的人们感觉这个夜晚有些压抑。
季长醉吃过晚饭,坐在一张正对着窗户的矮凳上,望着窗外的黑夜。
晚饭吃的是鹿肉和红烧鲫鱼,厨师烧得很好,季长醉也多吃了一些,他觉得那味道还不错。
但现在他已经不这么觉得了。
“美酒虽醇,切勿贪杯,这样简单的道理我早该想到的,却没想到到底还是着了道了。”
季长醉冷然一笑,又高声道:“费这么多心思让我服下了‘化气散’,你们也不必再躲躲藏藏了,现身吧!”
“动手!”
随着这一声冷喝,季长醉所在房间的窗户忽然就破开了千百个小洞,上千根利箭从这些洞里射了进来。
季长醉拔剑出鞘,挥动孤鸿剑,挑飞向他飞来的箭矢,但他中了‘化气散’,内力正在快速消解,此时已经十不存一,剑势变慢,一轮箭雨过后,他的左肩胛、右小腿都已经各中了一箭。
这一轮箭雨过后,季长醉所面对着的窗户立即被人破开,十三个黑影立即就闪了进来。
这十三人都身着夜行衣,戴着面罩,眼中都有着令人心寒的杀意。
季长醉看见这些黑影身后还站着几百位弓箭手,笑道:“出动数百人就为杀我季某一人,也是够给季某面子的了。”
那十三人冲进来之后,一句话也不说,就挥动手中的短而细的专为近身搏斗而设计的剑向季长醉刺来,因为他们觉得对着一个即将赴死的人,是完全没有与他多费唇舌的必要的。
季长醉知道他现在只要稍有不慎,就会没命,因此顾不得肩胛和小腿上的疼痛,踢翻了坐下的矮凳,专心御敌。
这十三人出手即是杀招,从十三个方位朝季长醉杀来,让他避无可避。
季长醉内力告急,平斩出一剑,逼退了三人,又立即朝后挑出一剑,逼退了四人,但即使如此,其余的六人已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六道血口子。
季长醉忍住从全身传来的剧烈疼痛,道:“取首阁不愧为天下第一杀手组织,仅仅出动了五名天字级杀手和八名地级杀手,就能把我逼到如此地步,果真厉害!”
十三名杀手并未因季长醉说的话,就停了下来,他们在杀死他们所要杀死的目标之前,绝不会停下来。
季长醉知道他现在的处境已经是凶险至极,但他还不想死,他还没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做完,还有那么多想见的人没有见,他绝不想让自己死在今时今地。
十三柄短剑已经一齐向他刺来,他此刻已经不再留手防御,而是全力往前刺出了一剑。
孤鸿剑发出一声低沉而有力的剑鸣,剑尖上剑芒乍现,亮出巨大的剑影,带有怒涛般的剑势,剑气向四周翻腾,房内的房梁上已经出现了裂痕。
这一剑是季长醉全力以赴的一剑,以他现在的状况,他只能刺出这一次“一剑天涯”,如果这一剑不能退敌,他就能葬身於此了。
十三名杀手被季长醉这一剑逼出了屋子,因为整间房已经摇摇欲坠,那在房中肆虐的剑气也已经足以将他们给撕碎,他们如若还不退出来,就只有死路一条。
轰隆一声,房间化作了一片碎瓦,激起的烟尘让十三名杀手和数百位弓箭手都不能看清季长醉还有没有活着。
片刻之后,烟尘逐渐消散,十三名杀手跃入碎瓦堆,四下寻找季长醉的屍体,寻了一遭之后,却并没有找到,只发现了一条通往河边的血迹。
发现血迹之后,十三名杀手立即顺着血迹寻找,他们知道季长醉受了重伤,又已经几乎全没了内力,一定走不远。
但这血迹到了河水前便断掉了,十三名杀手猜想季长醉很可能跳入了河中,一路沿着下游找去,找了三四里路,却连半点季长醉的影子都没有找到。
他们意识到自己已经上了季长醉的当,忙折了回来,却早已寻不着季长醉的踪迹了。
却说季长醉刺出那一剑“一剑天涯”之后,知道房间会坍塌下来,也知道那将是他活命的唯一机会,那一刻他已为自己想好了逃生的路线。
他明白周围都是低地,自己负有重伤,决计跑不远,也跑不掉,所以他以体内残余的内力使得伤口中的血液喷射到河边,营造出自己从河中逃走的假象,再立即借着烟尘的帮助,进了阁楼的第二层。
来到第二层后,季长醉抆掉自己的留下来的血迹,已经是筋疲力竭了,他使尽力气让自己靠在了第二层的一间房的房门前,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昏了过去。
他知道这房间里的人能救他的几率是微乎极微的,但他实在是已经别无选择了。
这时房中的人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动静,出来推门察看,见到了浑身是伤的季长醉,立即就掩住了自己的嘴巴,让自己不要出声,随后往外望了望,没有见到别的人,马上将季长醉拖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此时的季长醉一定想不到,住在这间房中的人就是赵指柔和季韵,而将他拖进房中的人,便是季韵。
季韵将季长醉拖进房间之后,朝里面低喊道:“指柔姐……你……你快出来看,不得了啦!”
“什么事让你这样一惊一乍的,刚才是谁在门外叩门?”
赵指柔走了过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事,但她一见到已经昏了过去,倒在季韵怀中的浑身渗血的季长醉,眼眸中的瞳孔便立即收缩成了一点。
“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受了这样重的伤?”
赵指柔蹲了下来,见季长醉肩胛和小腿上还插着箭矢,身上有着数道深可见骨的剑伤,不禁黯然垂泪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每次出现在我面前时,身上总是带着这么多的伤?为什么!”
季韵也哭了出来,道:“指柔姐,我们先想个法子给他治伤吧,再这样下去,我只怕他会撑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