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1切的缘起(上)(1 / 2)

“原来在你们人类世界,即使是亲如兄弟,也会反目成仇的。”

海拉娜叹息了一声,又道:“顾望,我很想知道这一切的缘起是什么。”

“这一切的缘起么?”顾望道:“那可是说来话长了。”

………………

千年不起风波的定水贯穿应天城,定水两侧栽植红枫,连绵百里。深秋时节,红枫如火,应天城没有风,落下的枫叶都积在树下,更显得热烈。百里枫林中的一株红枫下,一老一少正在打坐。

老者须发花白但坐姿挺拔,气定神闲,看起来颇有一番修为。少年面貌青涩,坐姿歪七扭八,引起老者骂道:“果然是顽劣庸材。我说过多少次了,打坐必得身正气定方能入定,入定必须……”

“入定必须心无旁骛才能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师伯,是这样吧?这些我都知道,可是知道跟做到完全是两回事,您说是吧?”少年嬉皮笑脸地反驳道。

“好啊,你长志气了是吧!”老者吐出一口长气,从地上站起,惊落了原本沾在身上的落枫。

少年感到大事不好,打扰师伯入定,自己的嘴怎么这么欠?少年转身想跑,却被老者一招擒拿手锁住了喉咙,登时便动弹不得。

“师伯饶命,晚辈再也不敢了!”

“现在知道自称晚辈了,从岚州到应天,十日光景,三千里路,我可没听你自称过一回晚辈。”老者对这个少年实在是无可奈何,师弟好歹也是一代掌门,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想到这里,老者又惦记起远在岚州的师弟,师弟闭关已经三月了,不知出关没有?

忽然传来一阵风声,打断了老者对师弟的惦念。

应天四面高山环绕,终年无风,此时风声突起,定是武林中人所为。

“你小子在这等着,我去看看便回,要是回来发现你溜了,我不收拾你,你爹会亲自收拾你的。”老者说完,朝着风声方向疾步走了。

“咳,咳,师伯尽管放心,晚辈绝不离开半步!”少年嬉笑道。

此时已经傍晚,日光暗淡昏黄,衬得枫林多了几分凄凉。

老者寻到风声源处附近,不见一人,再往源处走,还是不见一个人影。走到距源处五十步时,老者突然眼前一黑,瘫倒在地。这时不远处传来了阴冷的人声。

“惊风堂主的‘惊风掌’果然厉害,半个时辰不到,已斩下第四人了,不愧是天下第一快掌,不过比起掌法,还是老兄屏息藏身,暗中杀人的功夫更让在下惊叹。”步奎从一株红枫后现身,拍掌徐步走到老者身边,伸出左脚,踩在老者头上,“怎么?老兄还躲在树后不肯现身,是想让在下也落得跟这个废物一般的下场吗?”

“废物的下场比你好,至少废物不用死!”惊风堂主雷费甫的动作比话出口的速度更快,第一个废字出口时,他的劈掌已经到了步奎的颈后。

“唉,何必动手呢,你若不动手,乖乖求饶,我还可以只要你留下一双手!”步奎头往后仰,避过劈掌,转而一掌正中雷费甫的心口。雷费甫被掌力震退数十步,鲜血从嘴角止不住的溢了出来。

步奎拍了拍手,轻蔑地说道:“原来天下第一快掌也不过如此,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好了,不过你要记好了,我方才只用了三成功力。当然,如若你现在跪地求饶,我可以只斩你手脚,不取你狗命!”

雷费甫生平从未受过如此大辱,於是强行稳住气息,咽下一口腥甜的鲜血,拚尽全力对着步奎咽喉斩去一掌。

步奎冷笑一声,左腿瞬间踢出,脚尖踢中雷费甫的前额。雷费甫全身瞬间如烂泥一般,软在了枫叶里,没了气息。

天色已很晚了,黑夜从天而降,熄灭了枫林的红焰。

“把雷费甫的头摘下来,圣上要过目,其他的就地埋了。”步奎向后招手,示意藏在黑暗中的十名龙武卫出来收拾屍体。

龙武卫是皇帝的贴身禁卫军,只听命於皇帝一人,里面的每一个兵士都是千里挑一的好手。龙武卫都身着暗金色的铠甲,表示神秘与力量。

处理屍体对於龙武卫来说不过是等闲事而已,不过片刻之间,屍体已经全部入土,四具屍体成了四个土坑。除雷费甫外,另外三具屍体都是死於他的惊风掌。

一名龙武卫请示步奎如何处理尚在昏迷的老者。

“章古明这个老东西虽然是个废物,不过他的师弟岚岗派掌门章古朗确实是个人物,因此雷费甫也不敢对老东西下杀手。暂且留着这老东西,日后对付章古朗或许会有用处。”步奎不停的转动大拇指上的铁指环,“收队,把这老东西囚在应天大牢,不要折磨他,要好吃好喝的养着他。”

“遵命!”

………………

应天为大暠京都,风景、地貌、建筑,全都冠绝天下。皇宫位於应天城最高的城北,北靠应天山,地势极其雄伟。皇宫中决政殿地势最高,那是大暠的权力中心,决定一切人事的兴盛衰败,生死存亡。

决政殿中,大暠朝第七个皇帝李熙尧端坐在龙椅上,很多年之后的史书《大暠书》称他是大暠最具才能的皇帝,“神武帝姓李氏,讳曰熙尧。自高祖至哀帝,凡二十四帝,未有若神武帝之天纵英才者也。”

李熙尧在龙椅上看着步奎呈上的雷费甫的头颅。头颅是以最快的速度送到皇帝眼前的,里面的血还不是特别黑,比起鲜血,只是暗淡了许多。

“步奎!”

“臣,臣在!”步奎杀人无数,甚至行刺过先皇,但在李熙尧面前,他无论怎么提醒自己要镇定自若,可只要真龙略开金口,他就会感到一种来自於帝王的威压,这威压让他恐惧,因为他知道,只需要一个字,面前的这个人就可以决定他的生死。

“你不必惊惧,朕没说你有罪。相反,无罪即是有功,你这次差事办的不错。当赏!”步奎的反应让李熙尧很满意,身为帝王,他最擅长掌控人,也最喜好掌控人。

“微臣谢过陛下!”步奎感到轻松了许多。

“不必多礼,说正事,关於此次多方武林人士在应天聚首,朕要知晓其中缘故。”李熙尧说道。

步奎作揖道:“臣遵命。此次事件,据臣所知,是因为陛下的新科状元……”

“这朕知道,朕还知道新科状元的师父武林第一高手徐伯启马上就要死了,他就吊着一口气,等着朕的状元郎去见他最后一面,取他的绝世秘籍!”李熙尧龙目微张,喝道:“朕要听的是朕不知道的,你以为朕的机枢阁是摆设不成!”

步奎伏地叩首,惊道:“臣万万不敢,陛下的机枢阁汇聚天下情报,举世皆知。”他微微有些颤抖地抬头,又说道:“臣或许知道一点机枢阁没有的情报。”

“起来回话。”

“是”,步奎扶起身子道:“陛下的新科状元十五年前号称五十年来第一武学奇才,可现如今他已武功尽失,是废人一个了。”

“消息从何得之?”

“状元登科游行时不慎坠马,臣当时就在他身侧,臣拉状元起身时,探了他的虚实。”步奎正色道:“他筋脉寸裂,丹田空无一物,已然是废人了。”

李熙尧沉默了片刻,冠冕前的十二根冕旒遮住了他的视线,忽然让他神情恍惚到了十五年前。十五年前,李熙尧还不是皇帝,只是十三皇子,皇帝最小的儿子,连皇位的边都沾不到。可自从遇到那个人后,李熙尧的人生就朝着不可逆的方向转变了。那个人就是现在的状元郎,现在的废人。

李熙尧沉默不是因为惊讶,他是第一个知道状元武功尽失的人,他沉默是因为他没想到还会有第二个知道这个消息。不过他的沉默总是短暂的,他不会允许自己陷入长久的沉默。

“这个消息朕确实不知,你可还得知其他情报?”

“禀陛下,”步奎在沉默中紧绷的心弦总算松了下来,他又说道,“臣还得知武林众人相聚应天城是掩人耳目的假消息,他们真正的聚首地在留都承天。”

这又是一个李熙尧意料之外的事,状元郎身在承天,只有极少数人才知晓这个秘密。

“这么快就知道了状元郎的所在,看来朕还是小看了这些人。”李熙尧说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们在承天汇聚,朕想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步奎正色道:“臣明白,微臣立即带人赶赴承天,尽力将那些犯禁之人全部就地正法。”

“不是尽力,是必须!”李熙尧站了起来,盯着步奎的双眼道,“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自古如此。朕誓要根除这扰我大暠长治久安的祸害!你领命告退吧,朕等你呈上他们的头颅。”

“臣告退。”

眼看步奎走远了,李熙尧对左右道:“传大将军姚焕然。”

左右领命而去。三炷香的功夫,姚焕然到了决政殿候旨。

“末将姚焕然拜见陛下!”

声随人异,除非刻意变声,一个人的声音与他的为人总不会相去太远。

姚焕然的声音铿锵雄浑,如刀剑一般锋锐,他的长相也似若刀剑。冰冷的长脸上嵌刻了挺拔的五官,眉目似星月,鼻梁若斧戟,双耳如箭羽,唇齿仿佛城关。

姚焕然不光长相令人称奇,战功更使人叹服。姚焕然是大暠第一战将,外征异族,内平叛逆,历经大小战事无数,未尝一败,凭借这赫赫功勳,他位列三公之上,是大暠唯一的权势胜过文官之首的武将。可即使是这样的大将,在李熙尧面前,也只能俯首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