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子丘挠了挠头,道:“我……我还要你收我为徒,我跟着你走。”
裴世勳犹豫了片刻,低下了头,道:“世勳感谢大人这些日子以来的赏识,但世勳终究是朝廷的人,不能离开朝廷,还望……”
“还望个什么,你就说你不想走不就结了么?”
白风斜又打了个哈欠,又道:“要走就赶紧走,本大爷好到下一个地方接着睡觉。”
季长醉对黄筱竹道:“我临走之前,还要在应天城里办一件事情,你和白风斜、章子丘先走,我办完事情再来与你们会和。”
“你要办什么事情?”
黄筱竹隐约觉得季长醉要办的事情不会很安全,心下实在很为他担心。
季长醉柔声道:“你放心,是我答应别人的一件小事而已,不难办的。”
“真的?你不骗我?”
在黄筱竹的印象里,季长醉说的不难办的事,往往特别难办,因为他不想让别人为他担心,总是把办什么事情都说得特别轻松,每次把与别人之间的生死决斗,都能说成是点到即止的切磋武艺。
“我说要走就赶紧走吧,你们还在这肉麻个什么劲?快定个会和的地方下来就走吧,要是耽误了本大爷睡觉,本大爷和你没完。”
白风斜早已经不耐烦了,他无论做什么事,都喜欢干脆利落地做完,好让自己落得个清闲自在。
“那我们就在霖州千湖镇的湖群里会和吧,听说那里的风景和鱼都很不错,我们正好可以去尝尝那里的鱼。我在应天最多耽搁三天,你们在千湖镇等我三天就是了。”
季长醉说完,又对黄筱竹一个人道:“这次的事情真的不难办,你在千湖镇等我三天就好了,要我超过三天还没来,你想怎么罚我都成。”
黄筱竹道:“那好,我就在千湖镇等你,要是你失信了,我可饶不过你。”
“走吧,走吧,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们去千湖镇吃鱼喝酒去,应天这鬼地方,大爷我这辈子都不想再来了。”
白风斜走进雨中,任凭如注的大雨浇在他的身上,黄筱竹和章子丘各披着一件雨衣,也走进了雨中。
………………
古谚有云:“狂风不终朝,暴雨不终夕。”但应天城的这场由春汛引来的大雨,却一连下了三天三夜才止住。
三天里,季长醉在应天一共杀了三百三十人,后世的史书称这三天为“春汛之难”。
季长醉杀的第一个人是颜四通,是在第一个雨夜杀的。
那时季长醉设法弄来了两柄快剑,一人双剑,潜进了颜四通的府邸。
世人大多都以为季长醉的单手剑十分了得,但他的双手剑其实比单手剑要更为厉害。
颜四通早已得到了季长醉要杀他的消息,一整天都躲在一间小房子里,内外都派了数十个守卫看守。
季长醉看到这些守卫,闪身一剑,就削断了他们手上所有的兵刃。
颜四通在屋内听得声响,还没有来得及呼救,就看到一把泛着寒光的长剑已经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暴雨下个不停,黄豆大的雨珠自剑锋上滴落在地。
季长醉冷冷地盯着颜四通,道:“我替西瘴饿死的百姓来向你索命了,你罪不容诛,我总觉得就这样杀了你,实在是太便宜你了。但现在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姑且就便宜了你吧!”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有白银黄金无数,有古玩珍宝数以万计,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求你不要杀我……”
颜四通向季长醉求饶,但季长醉没有这个耐心,他手腕一颤,就把长剑送入了颜四通的咽喉,了结了他的一生。
四周的守卫见颜四通已死,都不敢拦住季长醉的去路,他们当然也没有拦住季长醉去路的能力。
季长醉收起双剑,快速离开了颜四通的府邸,开始杀第二个人。
这一个雨夜,他一共杀了六十五人,都是一剑毙命,没有错杀一个人。
第二天白日,应天城中曾参与过西瘴改革税制贪污的官员都人人胆寒,连早朝都不敢去上了。
李熙尧在这一天下达了夺去季长醉相国之位,削去他并肩王头衔,收回给他所有的赏赐的旨意,但没有说要抓捕他。
有些京官见城中有季长醉这个杀星在,直知难逃一劫,就策划逃离应天城,另寻一条活路。
但这些想逃离应天城的官员,都还离开应天城没有半里,就尽数死在了季长醉的剑下,让那些官员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感到无比的恐惧。
而继此之后,让那些官员感到更为恐惧的是,季长醉在城中散布了他将要杀死的官员名单。
那些官员知道自己被死神点中了,一个个吓得脸上都没了人色。
季长醉从辰时开始杀起,一直杀到了子时,杀到两把剑的剑尖都快要被磨平了。
白日加上第二个雨夜,季长醉杀了包括赛清风在内的一百三十五人。
还有一百三十人要杀。
第三天,暴雨还在一直下,还活着的一百三十名官员为了保住性命,几乎已经不顾一切,有的费尽百万家财,就为了请到一两个身手了得的贴身守卫来保护自己。
这些官员所请来的贴身守卫,季长醉基本都不放在眼里,要杀他们也只是一剑的事罢了。
但伊安国请来的“天外散人”费无伦,却着实让季长醉费了一番力气。
伊安国是季长醉杀的三百三十人中的最后一个,季长醉前去杀他时,雨下得正猛。
季长醉提着两柄长剑,来到伊安国家中,见到守在他屋前的费无伦,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因为在季长醉的眼中,费无伦一直都是一个不受任何东西拘束的人,他没想到费无伦会来给伊安国当护卫。
“几年不见,向来‘无法无天’的费兄,怎么甘心当了伊安国这狗官的护卫了?”
季长醉走到费无伦身前的三丈之地站定,看到他脸上比起以前,少了些棱角,多了些油光。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而已。”
费无伦上前跨出一步,对着季长醉亮出自己的连鞘剑。
他手中的连鞘剑很是古怪,剑锋与剑鞘俱为一体,两头都有剑尖,没有剑柄,或者说剑鞘就是剑柄,剑刃在剑鞘中可以任意伸缩,变幻莫测。
“连鞘剑在名剑谱上排名第五,费兄用这样的名剑来对付我手中的大冶铁匠打造出来的区区白铁长剑,是不是有些欺负人了?”
季长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了连鞘剑,在猜测这把剑待会儿在费无伦的手中,会有多少种变化。
“对付你,我就算用那名剑谱上排名第一的‘赤霄’,也毫不过分!”
铮的一声,费无伦甩动连鞘剑,握住剑鞘尾部,弹射出三尺长的剑刃,直刺季长醉左眼。
“好怪的剑!”
季长醉使出双手剑,左剑直横,挡住刺来的剑尖,右剑斜刺,刺向费无伦的小腹。
费无伦手腕一转,连鞘剑就向后一缩,直接刺向季长醉刺来的长剑的剑身。
连鞘剑作为名剑,锋利异常,斩铁断金,如削泥切菜一般容易。只听得哐啷一声,季长醉右手握住的长剑已经断成了两截。
这时费无伦不待季长醉收招, 手腕又是一转,连鞘剑又立即向上伸出,如毒蛇一般刺向了季长醉的咽喉。
季长醉反应极快,左臂一回,让长剑挡住这一刺,同时右手丢下断剑,一掌拍向费无伦丹田。
费无伦手腕再次翻转,连鞘剑便再次回缩,眼看就要斩断季长醉右手的整个手腕。
季长醉临危不乱,攻敌所必救,左臂一伸,手中长剑剑光乍现,直接斩向费无伦的后颈。
费无伦不愿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季长醉一只手腕,便使得连鞘剑向前弹射,弹断了季长醉的长剑。
但此时季长醉虽然两剑俱断,左手拍出的一掌却没有丝毫停滞,正拍中费无伦丹田,使得他连退了十多步,跌倒在地上,鲜血狂喷。
“我这一掌用了全力,你丹田被毁,一身武艺都废掉了,趁着我现在还没有动杀心,快走吧!”
季长醉拾起费无伦掉落在地的连鞘剑,稍稍看了一眼,就把剑扔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