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已然十分紧张,差不多到了一个临界点。
葛连雄看着眼前的顾望,随时都准备出手,顾望也是如此,他知道自己与葛连雄之间有着不小的差距因此他更加不能够丧失出手的先机。
………………
“看来你是说什么都不会认了,”伊繁叹了口气,看向一个凤仪派弟子,“伊珍,你来说说你是怎么从我师父手里拿得这根拂尘的吧。”
伊珍是惠风的弟子,年方二八,虽然没了一头青丝,但因为也还是正青春的年纪,姿容秀美,也颇有几分颜色。
惠风看到伊珍站了出来,一双眸子立即变得黯淡无光。
她死盯着伊珍,开口道:“你敢出卖我?”
伊珍眼神闪躲,低着头,不敢看向惠风,只是道:“那日惠风师太要我去借惠眠师太的拂尘来,我……我照做了。惠眠师太听说惠风师太要和她借拂尘一用,很爽快地就把拂尘给了我。我拿到拂尘之后,就交给了惠风师太……”
“不要再说了!你个小贱人敢出卖我,我要了你的命!”
惠风掠到伊珍身边,抬手就是杀招,一爪抓向伊珍的喉咙。
“师太救我!”
伊珍大喊一声,已经吓得闭上了眼睛,她本来胆子就小,之所以答应伊繁出来作证,也是因为伊繁向她许诺,不会追究她的知情不报之罪。
“不要慌张,你继续说下去!”
明思师太抢身而出,一掌推开惠风,道:“老尼虽然已经老朽,也来会一会你这个淫邪!”
没了惠风的威胁,伊珍又重新开口道:“惠风师太拿到拂尘后,就把拂尘交给了一个南蛮人,让他在里面下蛊,来毒害惠眠师太。这些我是偷听来的,因为怕惠风师太杀我灭口,所以我一直都不敢说出来,直到现在。”
一众凤仪派弟子明白了实情,都确信是惠风谋害了惠眠师太,都大声喊道:
“凤仪派的掌门不能给惠风这种人来做!”
“对!惠风的所作所为已经惹得天怒人怨了,凤仪派的掌门怎么还可以交给她来当!”
“杀了惠风,为惠眠师太报仇,以祭惠眠师太的在天之亡灵!”
…………………
明思师太剜了惠风一眼,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证据确凿,老尼我现在就取了你的性命给惠眠师太报仇!”
“好啊!你们一个个地都想置我於死地,连我的弟子都站出来出卖我,弄得我功亏一篑,身败名裂,我和你拚了!”
惠风厉声大喊,使出“五阴爪”,周边顿时就厉气大作,好似有怨鬼环绕一般。
明思师太对此毫不在意,她是老前辈了,什么诡异的招数都见到过,区区“五阴手”她根本就不曾放在眼里。如果不是因为年老体衰,她只需一招就可以将惠风毙於掌下。
惠风已经丧失了理智,出招完全不计后果,每一招都极尽阴险毒辣,让人见了脊背发凉。
十余招之后,惠风已经被明思师太彻底压制住了,落入了下风,只见明思轻飘飘地一掌拍在了惠风肩头,她就失去了重心,倒飞了出去,狠狠地跌在了地上,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这时坐在大堂里的孙汝成忽然站了起来,让其他几位随他一起来的官员和他一同离开凤仪庵。
明思师太挡在孙汝成身前,道:“你们前些日子为庵里送来了鎏金大佛,老尼本以为朝廷是真的为我们这些尼姑着想,没想到也只是把我们当成了追着肉骨头走的狗罢了。”
孙汝成随意地看了明思师太一眼,道:“你是什么意思?”
明思师太道:“老尼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说你虽然是朝廷的人,但凤仪庵虽小,也不是你想来就可以来,想走就可以走的地方。”
孙汝成冷笑了一声,道:“哦,是么?我只需一声令下,立即就会有上万官兵赶到,把你的凤仪庵给踏平了。到那时候,不知道师太你还能不能说出这种不自量力的话来?”
明思师太听了这话,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但她明白孙汝成所言非虚,所以她也不敢发作。
“我们走。”
孙汝成见明思师太不说话了,带着随行的官员走出了凤仪庵,也没有一个凤仪派弟子敢加以阻拦。
待孙汝成走后,明思师太走到惠风身前,道:“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小时候心地善良,凡事都肯替他人着想,也不怕自己吃亏,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走到今天这一步。”
惠风叹道:“你自以为很了解我么?我娘亲是一个没人看得起的青楼妓女,连她自己都看不起她自己。她意外地生下我,把我当男孩养在妓院里,等我长大了些,就把送到这庵里来,像是丢掉了一件垃圾一般轻松。”
她直直地盯着着明思师太的眼睛,又道:“老贼尼你知道么,她把送到这庵里来之后,我甚至都看到她脸上堆满了笑!她是如此的看不起我,所以我自己必须要看得起我自己!不仅如此,我还要所有人都要看得起我,一见到我都不敢正眼瞧我。为了这个,我可以出卖一切,我什么事都可以做!眼看我就要成功了,为什么,为什么你和那个伊繁要来坏我的好事,为什么!”
明思师太看着惠风,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你入魔已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老尼送你一程罢!”
她说完就要一掌拍向惠风的天灵盖,终结她的一生,忽然听得季长醉喊道:“还请师太手下留情!”便止住了已经出手的一掌。
“怎么?你要替她求情吗?”明思师太看向季长醉,“老尼虽然自认现在已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如果想要包庇惠风,老尼就算是拚了这条老命,也要结果了她!”
季长醉道:“师太误会了,季某没有要包庇她的意思。季某和贵派的惠眠师太也有些交情,对惠风也是恨意极深的。只是季某还有些问题要向惠风问明白,所以师太能否先让季某向她问几个问题,再送她上路?”
明思师太考虑了片刻,道:“我听伊繁说,惠眠的死因是你和张进九查出来的,如此你也算是我凤仪派的一个恩人了。你去问吧,不过要问得快些,不要耽误了我派的大事。”
………………
季长醉道:“多谢师太,季某不会耽误太久的。”
季长醉说罢,走到惠风跟前,问她道:“惠风师太,今日之前,我与你有过什么过节或是仇怨没有?”
“没有。”
惠风抬起头看着他,嘴角还在流血。
季长醉道:“既然没有过节也没有仇怨,你为何要让简放柯想办法当着我的面杀了段钰钰?”
惠风怔住了片刻,随即又恢复了正常,道:“原来你已经去过他那里了,是他让你到这里来找我的?”
季长醉道:“我是自己找来的,他宁愿在我面前自尽,也不愿意把你供出来。但他临死前一直望着南面,我才推断那人很可能是你。”
惠风嘴角上扬,笑了一下,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白牙,这笑容很是凄美,像是一朵即将调谢的开在荒原上的白色小花。
“我就知道,谁都可能会出卖我,但他一定不会。”
惠风按住自己的心口,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咳出了一大摊鲜血,又看向季长醉,接着说道:“段钰钰因我而死,你是不是恨极了我?”
“是,恨极了,我恨不得把你给凌冲了!”
季长醉很是直截了当,他从来就是一个爱恨分明的人,别人对他一分好,他往往会报以百分;反之别人伤他一分,他也必会百倍奉还。
惠风道:“你既然这么恨我,为什么现在还不动手杀了我?”
季长醉道:“因为我还有事情要问你,不然你早在我扮作香客进得凤仪庵时,就已经死了!”
惠风听了这话,又道:“你是想知道是谁指使我杀段钰钰的?”
季长醉道:“不错,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到了这种关头了,我相信你不会说谎话来骗我,你现在告诉我,在你背后指使你杀段钰钰的人,到底是谁?”
惠风思索了片刻,叹道:“我现在告诉你,只怕也已经晚了。”
季长醉道:“什么叫已经晚了?只要那人还在这世上,就还不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