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进九这才意识到酒中有毒,但是他并不慌张,反而开口问道:“这是什么厉害的毒药?下在酒里,居然连我这样的酒中神仙都骗过去了。”
鲁迁能道:“我不知道。”
张进九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自己下的毒,却连那毒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鲁迁能道:“下毒的人不一定就知道那毒药是什么,他只需要知道那毒药是的确可以毒的死人就行了。”
季长醉看向鲁迁能,见他的面貌已经完全变了,从一个干瘦的老人,变成了一个勇猛的中年男人,道:“你已经在这里隐姓埋名了四年多,这四年多你过的并不容易,你现在为了杀我们两个人,就将自己的身份给暴露了,岂不是也太划不来了?”
鲁迁能冷冷地道:“怎么划不来?我不杀你们,你们便会杀我!”
季长醉道:“谁说我们两个要杀你了?我想找到你,不过是想跟你弄清楚一些事情而已。”
鲁迁能道:“你想弄清楚那些事情,就是在要我的命!因为我要是将我所知道的与那件事情有关的东西都告诉了你,他们决不会让我再活下去!”
季长醉明白鲁迁能说的“那件事情”,指的就是驷马山之战,而“他们”所指的应该策划驷马山之战的那些人了。
季长醉看着鲁迁能,道:“可是我现在已经出现在了你的面前,你不管告不告诉我驷马山之战的真相,他们都不会再让你活下去了,这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鲁迁能道:“这道理我当然懂,但是我还知道另一个道理,只要我在他们来杀我之前,就把你给杀了,他们便不会动手了!”
他说话之间,左手中忽然就多出来了一柄雪亮的短刀,他擎着这柄短刀,闪电般刺向了季长醉的脖颈。
季长醉感觉自己被一股杀气所笼罩,全身发冷,汗毛竖立,本能地偏过头去,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刺。
“你中了毒,使不出内力,就算你武功再高,现在也是虎落平阳,龙游浅滩,受死吧!”
鲁迁能一击不中,又刺出一刀,这一刀来的极快,而且似乎已经封住了季长醉所有的退路,让他避无可避。
可季长醉此时不退反进,站起身来,一脚踢起坐下长凳,使得长凳砸在了鲁迁能的额头上,被砸得粉碎。
季长醉解下孤鸿剑,对鲁迁能笑道:“你方才说我是虎落平阳,龙游浅滩,看来你是自认自己是欺虎的犬,戏龙的虾了。”
鲁迁能怒道:“此时此刻,你已经是死到临头了,难道还敢出言不逊不成?”
………………
鲁迁能被季长醉给激怒了,挺起短刀就朝他刺了过来,季长醉毫不慌张,直接拔出了孤鸿剑,准备要和他以死相斗,就在这时,烧腊店里面忽然传出来了一声大喊。
“停手!鲁迁能你给我停手!我叫你现在就动手了么!”
这句话是那白面妇人喊出来的,她一边叫喊,一边从烧腊店的厨房走了出来,她的叫喊声让鲁迁能停下了手。
季长醉对白面妇人微笑道:“能一句话就喝住鲁迁能,那想必这女儿红中的毒,也是百刀帮掌门的千金下的了。季长醉能死在这样厉害的女人手里,也算得上是不冤枉了。”
白面妇人“格格”地笑了起来,对季长醉道:“你可真会说话,长的也还不赖,要是当初我先遇到的是你,我也就不会和那个糟老头子私奔了。”
她一边笑,一边扭着腰,然而她的腰早已经不能算是腰了——只能算是一个装满了白色油脂的大水桶而已。
可是她明知道自己的腰已经成了一个大水桶,却还是在使劲扭着,仿佛如果不扭动几下,就无法显示出她的万种风情来一般。
季长醉看着这白面妇人,他现在实在是无法将白面妇人与“谢凝香”这个名字联系到一起来了,诚然这白面妇人因为脸上涂着的厚厚的一层白粉,而显得很白很香,但她的矫揉作态,和拚命地想借助胭脂来掩饰住自己韶华已逝的样子,实在是让季长醉感到作呕。
因为他觉得一个美人的年华老去,一个美人的容颜衰老,一个美人的青春不在,本来是一件很能让人感到惋惜,感到悲伤的事情,但是如果这个美人明明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二八年华,也不再是双十年华了,却还拚命地想要用一根束腰来缩住她腰身上的肥肉,用无数的脂粉来掩盖她脸上的皱纹,那这个美人的老去就不但不让他感到惋惜和悲伤,反而让他感到恶心,感到作呕了。
白面妇人盯着季长醉,娇笑着道:“你名震江湖这么多年,在江湖上威名远扬,今天却载在了我这样的一个柔弱的女子的手里,感觉怎么样?”
季长醉笑道:“鲁夫人可不是一个柔弱的女子,毕竟我活了这么些年,也从来也没有见过一个至少也有两百斤重的柔弱女子,更没有见过如鲁夫人这般胖的柔弱女子。”
张进九被季长醉说的话逗得大笑,他捧着装满了酒的肚子,大笑着对季长醉道:“你说了这样伤人的大实话,这位胖胖的鲁夫人只怕是要和你拚命的。”
白面妇人气极了,指着季长醉和张进九两个人道:“我……我若是让你们两个死得痛快了,我就……我就不是人!”
季长醉笑道:“这样的大话还是不要轻易地说出口为好,毕竟鲁夫人你现在虽然是胖了一点,但再怎么说,鲁夫人也还是一个人,要是鲁夫人变得连人不是了,那只怕是会要变成一头大肥猪的。”
“你……你……我一定要你不得好死!”白面妇人面向鲁迁能,踢了他一脚,对他喝道,“老东西,你快……你快帮我砍下他的手脚四肢,割去他的舌头,挖瞎他的双眼,撕掉他的嘴巴,刮去他的两只耳朵,往他的七窍里灌满铅,再把他装进一只坛子,放到茅厕里去!”
谁知鲁迁能并没有听她的使唤,反而沉着一张脸,道:“你要折磨他,自己去就是了,不要指使我去!我并不是你雇的一个下人”
季长醉看了看一身肥肉的白面妇人,又看了看沉着脸的鲁迁能,他已经看出这些年来,鲁迁能的日子并不好过了。
白面妇人见鲁迁能竟然敢不听她的话,不按她的吩咐去做,对着他大声喊道:“你刚刚说什么!有种就再对着老娘说一遍!”
鲁迁能再也忍不住了,冷哼一声,道:“我说你这个婆娘要折磨季长醉,自己去就是了,不要指使我去!我并不是你雇的一个下人!”
白面妇人听了这话,气得脖子上的肥肉在不停地颤动着,她指着鲁迁能的鼻子,破口大骂道:“好啊!好啊!好啊!你这个负心汉!老娘我放着好好的千金大小姐的日子不过,跟着你跑到这个鬼地方来受苦,被你祸害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还对老娘发火,你还有良心么!你还有一副好心肝么!”
鲁迁能冷声道:“我再没有良心,也比你这个毒妇要有良心!”
白面妇人捂着胸口,颤声道:“我……我现在真后悔当初跟了你,我真后悔当初跟了你这个没出息的老头子逃走,后悔为了你背叛了我爹爹,我谢凝香当初真是瞎了眼睛!”
鲁迁能冷笑道:“你以为我就不后悔么?”
白面妇人怒喊道:“你也敢后悔!你有什么好后悔的!”
鲁迁能道:“谁不后悔, 谁他妈的就是乌龟王八蛋!”
白面妇人气得跳了起来,大叫着:“鲁迁能你不是人!你连畜牲都不如!我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一个掌门的千金,在你的手上被你糟蹋了这个样子,你还有什么好后悔的,你说呀!你说呀!”
鲁迁能咬着牙,鼻孔里面冒着热气,握紧了拳头,不说话了。
季长醉看了白面妇人和鲁迁能一眼,叹道:“时间果然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原先的义无反顾和海誓山盟,最后却变成后悔莫及了,真是讽刺,真是可笑啊!”
白面妇人看向季长醉高声吼叫道:“季长醉!你这个嘴巴歹毒的人,少在站在那里说风凉话,你现在中了我下的毒,我一定要你死得比谁都要惨,都要难看!”
季长醉道:“我虽然中了你的毒,用不了内力,但是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只怕是也伤不了我的一根汗毛!”
季长醉挺直手中的剑,孤鸿剑发出一声清脆的剑鸣,白面妇人听着这声剑鸣,面露怯色,虽然他已经中了毒,她也是没有与他动真格的勇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