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吕花怔了怔,宛似想起什么,收住泪,呜呜噎噎的道:
“大当家,你这一提,我倒记起一件事来……有关包承才跟踪南幻岳之时所发觉一些事,他是在匆忙巾告诉了老钟,老钟曾向我提过……这使我有了个主意……”
齐用斗有气无力的问道:
“是什么事?什么主意?”
吕花望了一眼沉晦黝暗的天空,右手的创伤痛得她连连嘘几口气,然后,她咬着牙道:
“在潘老三家里‘黑白无常’吃了亏出来以后,料定姓南的也不会久待么,不是方浩就马不停蹄的跑回来求援了?他将‘黑白无常’,包承才留在潘老三的大门对面隐暗处监视着姓南的行踪……”
齐用斗哆嗦了一下,说道:
“我……知道这些事……”
吕花忙道:
“大当家,还是先找人给你上上药包紮一下吧?”
齐用斗摇摇头,闭着眼,脸色灰青的道:
“不用,我这阵子还可以支持——你说下去。”
吕花舐了舐干裂的嘴巴,道:
“姓南的自是不晓得包承才在暗里缀着他,在包承才跟踪他的这一段时间里,发现南幻岳与那姓狄的老不死曾在城外吃几个毛贼拦截过,打算抢劫南幻岳从潘老三那里勒索得的三千两银子所折合的黄金,结果,那几个毛贼当然是叫姓南的好整—顿,但是,他却将那几个毛贼放了,后来又出现一个骚女人,与南幻岳和狄老头到一片林子里谈了很久,过了一阵,那骚女人不知怎的竟和狄老头上马走了,南幻岳一个人又返回了‘大理府’……”
齐用斗伤口痛得有些吃不住劲了,再充不得英雄,他吩咐身后扶着他的两名手下道:
“快,快去把后面的李师爷请来……叫他别忘了连药箱子一起拎来……”
答应一声,两名黑袍大汉里的—个飞快奔向黑暗之中.这时,其余的“浮图岗”所属正在默默清点伤亡,掩埋死者,做着善后清理工作,他们每个幸存者的神色都是那么沉重,那么灰涩,更留着余悸未消的怔忡……
吕花吞了口唾液,续道:
“姓南的返回‘大理府’后,等到天快暗了,便独自到达一座巨宅之前,越墙而入,包承才为恐漏了形迹,不敢进去,便在墙外守着,他等了一会,就听到围墙里传出来打斗叱喝之声,又听到一片惨呼悲号,再过了一阵,姓南的又越墙出来,大喇喇的扬长而去,包承才匆匆跃上墙头向里一看,在屋里灯光的映照下,乖乖,庭院里,竟躺满了一地死人——全是南幻岳下的毒手!”
齐用斗喃喃的道:
“以南幻岳这小子的一身……本领来说……造成此等场面……并不算奇事!”
吕花又痛得在右手五指断落之处呵气,边歪着脸道:
“是的……包承才在墙头上一看,就着屋里的灯光,他认出院子里的屍舀中有两具是他识得的——竟是‘伏龙团’的‘十二伏龙手’中的老五‘青儒生’花超与‘太岁头’马寿堂!”
齐用斗咬着牙,又将话从齿缝里挤出来:
“如何?”
吕花尽力提着气,道:
“然后,包承才又去追踪南幻岳了,当南幻岳歇过一阵自东侧门沿着这条路出来的时候,他便立即奔到先前和方浩约定的会面之处‘兴福酒铺’,那时,方浩和老钟以及严家二兄弟等人刚好也到了,我们大批人马亦待在城外‘松林伐’等候消息,包承才匆匆一天来跟踪南幻岳的经过大略说了一遍,一边派人出来通知我们到这里拦截姓南的,一面他们就从后头一路掩了下来……”
齐用斗又是痛苦,又是衰疲,又是不耐炳,於是冒火道:
“吕堂主,你罗里罗嗦了一大套,到底要告诉老夫什么事?莫不成就叙述包承才如何跟踪南幻岳的经过,如今干也干完了,人也死尽了,还谈些没有意思的事做什么?老夫——哦,好痛!”
吕花灰白的大脸上浮起一抹受委屈的紫红,她讷讷的道:
“大当家,我只是说得详尽点,好使你了解我的主意……”
齐用斗吸了口气,撇着嘴道:
“快……点说……拣重要的说……唉,我是老了……刚才还能够勉强……就这一会,竟忍受不住啦……”
吕花抽抽鼻子,强忍住亦是扯肠割心般的断指疼痛,沙哑的道:
“大当家,我的主意是这样的……我们今夜道此打击,力量大为削减,再想报这血仇,光凭我们这点人,只怕是不够对付姓南的了……花超与马寿堂乃‘伏龙团’的中坚角色,他们横道姓南的宰杀,‘伏龙团’是决不会善甘罢休的……他们也必将找着姓南的替花超与马寿堂报仇,我们何不与他们联合一致?一齐来应付南幻岳?这样,大家全都省点力……”
齐用斗颤巍巍的点头道:
“你这主意不错……我们回岗之后——便交待他们去和‘伏龙团’的人谈谈……唉,今夜我们真找得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