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子深深的喘了几口气,偷偷打量了一眼处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笪子晏,小心翼翼的开口:“禀告大人,七,七峰上有人来寻笪峰主……”
笪子晏有些意外这居然是朝着自己来的,姚嫚也很奇怪,随口问了一句:“什么事?”
“就,就是吴峰主的小弟子,镇守功法阁的唐师叔,在七峰上惹了麻烦。”
“唐天佑?”
姚嫚顿时更意外了。
她是知道唐天佑的,三峰吴坤那个作天作地的小弟子,听说和笪子晏还有仇,惹了太多的麻烦,被吴坤关在了功法阁,按理说这人不该离开功法阁啊。
笪子晏比她还淡定一点,就好像出事了的不是自己的七峰一样,平静的询问:“他惹了什么麻烦?”
小弟子再次小心翼翼的偷瞄了他一眼,然后低头说:“据说是他把您的后山给炸了,您的木屋也被毁了,估计还有一些别的损……”
损失的失字都还没有说出口,小弟子只感觉眼前一花,再抬头,刚刚还淡定的仿佛冰山的男人就已经不见了。
小弟子一脸懵逼,就看到,他们平时泰山崩於眼前都临危不乱的姚医仙,一张脸忽然变得雪白,满眼都是惊悚。
“大人您怎么了?”小弟子吓了一跳,连忙询问:“有什么不对吗?”
“完了,完了。”姚嫚单手扶额,忽然就觉得心力交瘁:“全完了啊。”
她这副大难临头的样子让小弟子也有一些心慌,下意识的安慰:“不就是一座木屋,应该没什么吧,听说那木屋里面也没什么东西……”
“不,你不懂。”姚嫚简直想撞墙:“重点不是那破屋子,是那座山啊。”
“那个山里面藏着他的命啊!他才刚受过刺激,现在又出了这种事,完了完了。”
姚嫚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团团转着,最后一咬牙,干脆道:“去七峰!”
姚嫚可太清楚那具屍身对於笪子晏意味着什么了,那是徐冬清留给他最后的念想啊!
他守着这点念想过了十几年,一直勉强支撑着没有寻死,现在感受了这样的刺激,然后这最后一点念想还没了,这不是要逼疯他的节奏吗?!
他疯了,逍遥派怎么办?
阿离和小冬怎么办?
不行,她一定不能让笪子晏发疯!
姚嫚匆匆出门,笪子晏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笪子晏的修为比她高了太多,就在姚嫚还在紧赶慢赶的往这边跑的时候,笪子晏几个瞬息之间就已经来到了七峰。
然后又是几个呼吸间,他来到了后山,身形宛如鬼魅,谁都没有注意到他,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等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徐冬清比众人知道的早一点,但也仅仅只是一点。
前脚谭庭刚在她耳边说“笪子晏来了”,她都还没来得及回一句,笪子晏就已经出现在了她面前。
那种感觉实在太过吓人,徐冬清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
然而比她更饱受惊吓的,还得是唐天佑。
唐天佑好不容易才挣扎出了那该死的控制,结果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忽然就看到面前多了个人。
是面若冰霜的笪子晏。
其实唐天佑也有很久没见过笪子晏了,因为两个人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慢慢的成了两个世界的人,他已经够不到笪子晏了。
上一次见面还是十几年前了。
而这十几年不见,笪子晏的变化无疑是巨大的。
他的样貌变得更加成熟了,五官更加立体硬朗,每一根线条都深邃的仿佛刀刻一般,一双漆黑的眼睛宛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让人望不穿他心中所想。
长期以来的高位是他自带强大的威压,凌厉的目光仿佛淬了冰,只要看到他眼睛的人都会无端发寒,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只是一个照面,唐天佑就知道自己不是面前这人的对手,他心虚的低下头,声音里面带上了几分自己都没有发觉的讨好与低下。
“误会,这都是误会,你听我解释。”
他低声下气的解释,对方却冲冲没有动静,唐天佑抬起头,就发现笪子晏根本没有在看自己。
他的目光直直的盯着他身后,那片已经倾倒了的废墟。
整个山体都崩塌了,山下所有的一切都毁了,他愣愣的看着面前的残骸,像是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唐天佑心里面在打鼓,他刚想再认个怂,试试看能不能解释一下,就发现面前这人忽然动了,他像疯了一样的扑向那片废墟,双手刨地,瞬间尘土飞扬。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知道他们的峰主要干什么,一时间冲疑不定,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帮忙。
只有徐冬清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知道笪子晏在找什么,也清楚的知道他只会失望。
笪子晏动用了灵力,在废墟里挖的飞快,很快就挖出了碎掉的冰块。
那是那口冰棺上的,已经碎的不能再碎了。
笪子晏看这巴掌大小冰块,神情怔愣,一下子呆在了原地。
他整个人都被灰尘给笼罩了,身上还湿漉漉的,泥土粘在他身上,看上去狼狈又可笑。
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那小小的冰块,眼眶慢慢红了。
冰棺都碎成这样了,里面的人更是毫无踪迹,就像是化成了飞灰一般,什么都没有了。
他师尊最后的遗体,他受尽唾骂,费尽心思,强行留了十七年,在这一刻,终於还是没了。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点念想,可是此刻,全没了。
他再一次失去了他的师尊。
他终究还是留不住她。
他永远都留不住她。
这一切都是他的痴心妄想罢了。
他留着她的屍身,日日夜夜的守着,就好像还守着他的师尊一样,就好像他的师尊还没有离开他一样。
可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一场痴心妄想,而此刻梦终於醒了,他的妄想也彻底碎了。
也许他们,确实早就已经结束了。
大概遗憾才是常态吧,但是他十七年了也没学会释怀。
而且可能这辈子都学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