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出剑时的慕容寒山本人就是一把剑,他的剑气是在自己的身上,是收敛的,出剑后的慕容寒山剑气却是奔放的,远在画舫中的四人相隔甚远都能感到慕容寒山身上所发出来的剑气,好像夏日正午的太阳,灼灼逼人。
这些剑气似乎带着光,让慕容寒山整个人都变得明亮起来,等到定神看去,原来光亮只是剑气所造成的错觉。
面对内力雄浑的白重影,就像面对一座内力的大山,容易让人生出望山兴叹地感觉,可是此刻的慕容寒山却要做一把开山斧,试图将这座大山劈开,可是即使有愚公的精神,又何谈容易?
开山斧要劈开一块石头容易,劈开一座山,难。
所以这一剑刺入,已陷入白重影内力的泥沼,白重影的归一功不仅仅是吸纳了苍黄门各代掌门的内力以供自己所用,更将这些内力施展地细腻非常,他将身上的内力像漩涡一样旋转,将慕容寒山的剑夹裹在其中。
慕容寒山落到舟上一端,他的剑也随手抽出,尽管他拔了剑,可是这一剑,依然无功而返。
但白重影的惊讶更甚,他用内力裹住了慕容寒山的剑,已调动了全身所有的内力,企图让慕容寒山的剑脱手而去,没了剑的慕容寒山,就容易对付得多了,但慕容寒山的剑上所附着的内力,让这把剑变得像泥鳅一样光滑,竟然留之不住。
慕容寒山落在船头后,手中提着剑,似在考虑用什么招数,又像有一个难题在困扰着他。
若是换了旁人如此,一定会认为此人在故弄玄虚,或者趁机调息内力,可是慕容寒山这么做,却无人怀疑他会有这种想法。
白重影盯着慕容寒山手里的剑,眼中射出炽热的光芒,他问道:“能否将这把剑给我看看?”
相斗的二人,一人要看对手的兵器,除了白重影谁也不会做此要求,可是慕容寒山却也不疑有他,将剑随手扔了过去,剑身在空中划过一道美妙的弧线,到了白重影身前时,正好是剑柄朝着他,白重影随手接过,将剑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他问道:“慕容庄主,此剑可有什么名目?”
慕容寒山说道:“此剑名小楼,乃是用东海深出采集出来的海底金,由我亲自锻造而成,手艺拙劣,让白庄主见笑了。”
白重影将剑反覆看了几遍:“好别致的名字,小楼一夜听春雨,想来这剑时时挂在万剑山庄的磨剑堂中,思之让人神往,这把剑达至剑的极致,此剑无剑穗剑眼等俗物,说明剑的主人已经摈弃了这些华而不实的装饰,没有剑萼护手,说明剑的主人已经不需要这些劳什子,剑柄与剑身的平衡,更能看出使剑者对剑的颖悟,剑脊不突,乃因铸剑的材料不需要剑脊来保持剑的刚性,剑刃无锋,大巧不工,慕容庄主,这是一把好剑。”
说罢,他将剑抛还给了慕容寒山,慕容寒山随手结果,说道:“好物恨无知音赏,不曾想白庄主对剑也有这么多研究。”
白重影说道:“我们习武者,不过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匠人,想要技艺的精湛,自然也要注意到工具的好坏,剑是江湖人常用的武器,我若连剑都不懂,何谈自己是个武林中人呢?”
慕容寒山说道:“不错,可惜很多人都不明白此点,只觉得无论是什么剑,出剑的速度快一些,出剑的角度刁钻些,就会成为剑术的高手,却从不知,在这些基础的东西之上,想要提升自己更进一步,有多少是需要用心去研究的。”
白重影说道:“不知你刚才有何疑虑?难以定夺?何不说出来,我来帮你解惑如何?”
慕容寒山失笑道:“多年前,在昆仑山下,我曾有缘和北斗先生见过一面,当时我输给了他。他借机指点了我一些剑术上的存在的问题,我回去潜心思索,最后创制出一招剑法,自认为若我再次遇到北斗先生,当不会再属於他。”
白重影愕然:“你说的是人称西域剑圣的北斗先生?”
慕容寒山道:“就算把西域二字去掉,他也当得上此称号。”
白重影默然,过了一会他才说道:“我自归一功大成以后,本想着已经天下无敌,可是一想到北斗先生,就觉得天下无敌,倒也未必,可是胜过你却有余,但你说有一招剑法不会输於北斗先生,我却难以索解,愿慕容庄主予以教我。”
慕容寒山说道:“此招我名之为玉石俱损,乃是用我毕生的剑意入道后,转化成的一招,自认可以无坚不摧,无物不损,只是此招一出,我也会因为剑气的反冲,而重伤不治,故而我刚才有所犹豫,倒让白庄主挂怀了。”
玉石俱损,也就是同归於尽之意,到了慕容寒山这样的境界,他自然不会再大言炎炎,他说的不会输於北斗先生,可是自己也重伤而死,当然也没有胜过北斗先生,这是一招两败俱伤的剑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