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山中的窝棚,都是由老一辈的猎户慢慢建起来的。做为猎户进山休息的据点,大多用粗大的原木做成,分为上下两层,造得极为结实。一般下层有锅灶水桶,上层有草毡铺床。为了安全起见,窝棚都在下层都留有一个哨口,给守夜人用的。
祁冲躺倒在草毡上,只感觉浑身酸痛,虽然外面虫嘶鸟鸣,却是一闭眼便沉沉睡去。迷迷糊糊睡不知何时,突然间他感觉有人站在自己面前,当即翻身而起,顺手把砍刀拔了出来。
“是我!”一双粗壮的大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却是徐花脸的声音,原来换班的时候到了。徐花脸悄声说道:“小子行啊,反应够快的。”
祁冲赫然笑了,这一下子,他也睡意全无,清醒过来。徐花脸累了一天,早就困了,交待祁冲小心些后便躺倒草毡上呼呼睡去。
祁冲一人坐在哨口,静静的待着。此时已过半夜,丛林中一片死寂,便是吱吱鸣叫的虫儿也没了声息。祁冲忽然有一种错觉,似乎这天地之间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一种无比空旷,无比浩渺的感觉,弥漫了身心。这是一种全新的感觉,祁冲既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正恍惚间,忽然有道暗影从他眼前窜过去。祁冲精神一振,凝目看去,却是一团团的漆黑,什么都没有。祁冲侧耳去听,似乎有树叶唰唰的声音,难道起风了?再仔细去听,却又悄无声息了,只隐约传来楼上徐花脸的呼气喘息声。
大约是自己眼花了,祁冲自嘲的笑了笑。他松了一口气,感觉一切又都安静下来,心中不由想起了金嫣红,想起那天早上听到的箫声。心道:“听嫣红的口气,对那黄锋镝似乎也有好感。是啊!黄锋镝家世好,人又英俊潇洒,我怎么能跟人比?嫣红跟了他会幸福吧。若是如此,我来找这逆天改命草,又为了甚么呢?便当是还她人情吧!”一时间祁冲患得患失,心乱如麻。
一夜间想着心事,天色渐渐发白,林间有不知名的鸟儿,啾啾鸣叫,新的一天开始了,丛林里又是生机勃勃。祁冲站起身活动发麻的手脚,心中想道:“别胡思乱想了,今日应该就能到那老虎牙,还不知能不能找到逆天改命草呢。”正寻思着,忽然楼上传来一声惊呼:“有长虫!”跟着又是一声惨叫,似乎有人受了伤。
祁冲箭步上楼,一看之下,顿时心胆俱裂。只见两条粗大的长虫,在木板上游动,周三脚紧紧的抱着右胳膊,大声呼喊。
赵大宝已经从地上跳起来,一声大喝,弓步上前劈手一刀,将一条长虫砍做两段。祁冲反应过来,忙拔刀上前将另一条长虫也砍死了。
徐花脸睡的晚,此时刚刚转醒,瞪大了眼,看了地上四截兀自扭曲的长虫,叫道:“他奶奶的,长虫怎么进来了?”当地人把细短的蛇叫做长虫,巨大的蟒蛇称作毒蛇。
赵大宝面色铁青,快步扶起周三脚,撕开衣袖一看,两个牙痕正沁出血丝,当真是触目惊心。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小银刀,对周三脚道:“你忍住了。”当即一刀下去,扑哧一声,溅出一道黑血,赵大宝让徐花脸来按住了血脉,便开始用力挤压毒血。
他们此次进山,因有了老祁的前车之鉴,身上都带有解毒药,只要不是剧毒之蛇,解救及时,便不会有性命之忧。赵大宝挤完毒血,又拿出一块白色的石头贴在伤口处,只见那白色的石头颜色渐渐变红,又变黑,吸干净了毒素之后,啪嗒一声掉了下来。赵大宝长舒了一口气,道:“没有事了,周三脚,你死不了的。”拿出棉布给周三脚扎住了伤口。
他扎好伤口,起身仔细看了看那两条长虫,抬头问道:“咱们身上有雄黄粉,毒虫不侵,怎么回有两条长虫进来?”
周三脚服下两粒自己随身带的解毒药,喘息道:“我一睁眼,就看见眼前一条长虫,张嘴吐着舌头,我唬了一跳,就翻身往后退,哪想到身后也有一条,我一巴掌拍在它身上,一下就给咬了。”
祁冲惭愧的说道:“都是我不小心,没有值好夜,让长虫进来了。”
赵大宝摇了摇头,表情甚是疑惑,问祁冲:“你值夜的时候,有没有发现甚么情况?“
祁冲想起那道黑影,可是也许是自己眼花,便摇头道:“没有情况啊。”
赵大宝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起身道:“算了。周三脚受了伤,虽然不会丢性命,却也不能再往里走了。就留在这里吧。”看了看祁冲,又看了看徐花脸,道:“我们还得留个人来照顾他,你们谁留下?”
祁冲应声而起,道:“让胡子哥留下吧,我随你进山。”徐花脸神色复杂,其实这次进山十分危险,凡人皆好生恶死,他内心并不想来,奈何员外下了命令,不得不来。现在有个退出的机会,不由的心思动摇了。
赵大宝看了看徐花脸,暗暗叹了口气,道:“好罢,徐花脸便留下,你们在这里休养,等侯我和祁冲回来。如果五天之后,我们、我们还不回来,你们便不要等了。”
祁冲听了这话,胸间油然生出了一股壮烈之气。
过了鸡爪部,赵大宝在前,祁冲在后,二人低头闷走。荒林中,树木间的枯叶也有数尺厚,踩下去没入小腿,极是难走。过了一阵子,地势渐高,渐渐出了丛林,上了一道山梁。此时已近午时,二人找了一处光滑的大石头,坐下去歇息。
祁冲拿起水囊,打开了递给赵大宝道:“赵大宝叔,喝口水。我看你神色不对,是不是有甚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