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婉笑看见独孤澈默默地站在一边冷眼旁观,没有人杀他,只是给他的手脚戴上了镣铐,囚禁在自己的偏殿中,自始至终他什么也没说,亦不曾做出半点反抗。
魔界的兵变来势汹汹,而且明显能够看出,起兵造反的并非只有一方势力。
被关的几天里,独孤澈没有丝毫挣扎,甚至不曾说话。然而他的顺从却换来了那些士兵变本加厉的粗暴对待,所有人都觉得这个捡来的主子没有背景,没有靠山,手里连半个亲兵都没有,如今沦落成阶下囚,便是随意欺辱他也只能忍气吞声。
然而他错了,所有的叛军都错了。
无心并非无力。他不屑权势只想遵从母亲教诲安度余生,但并不意味着他会承受所有的侮辱,尤其是心尖上的两个女人,更是他的逆鳞。
二少主来的时候离婉笑正蹲在打坐的独孤澈身边研究他手上的镣铐,这东西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竟是找不到一丝缝隙,刚好嵌在独孤澈的手腕上,不过奇怪的是即便如此他的手也没有一丝被磨破的痕迹。或许是在宫中修养的这些时日没再受伤,脸上的疤痕也渐渐褪去了,那张精致的脸又恢复了原样。
“外面风雨交加,弟弟却是好生悠闲,这稳坐钓鱼台的气度哥哥佩服。”
人未到,声先至。离婉笑立刻抬头看过去,来人是个年轻公子,一身华服,长发高高束起,宽大的金色披风似是在努力衬托出他高贵的身份,然而即便如此,站在独孤澈面前的时候,离婉笑还是明显感觉到了人与人之间气质的差距。
独孤澈缓缓睁开眼,淡然飘逸的气息倏然收起,便是铁链加身,也挡不住他与生俱来的沉稳气势。
“有何指教?”
二少主闻言淡笑一声,自顾自的靠坐在他对面的高凳上,居高临下的注视着独孤澈,眼底尽是轻蔑。独孤澈淡然自若,对他的的态度视而不见。
“无事,只不过今日清闲想着来看看弟弟。为兄所赠的镣铐可还合适啊?”
独孤澈实在懒得与他说这些,索性闭上嘴巴,微微低头错开视线。这般态势却不想激怒了二少主。他冷冷一哼,皮笑肉不笑道:“既然你不愿与为兄闲话,那咱们就开门见山。魔界近来动荡不安,神界的人对我们虎视眈眈,而你身上流着一半神界的血,因此,为兄需要你的帮助。”
听到血脉之事,独孤澈的眼神不易察觉的动了一下,依旧没有开口。
“那个贱女人生了你这么个不神不魔的杂种,还私自跑来魔界打破了两界互不侵犯的协定,酿成了无法挽回的劫祸。如今既然那女人已经死了,她造下的孽便该你来偿还,”
“呵。”独孤澈忽然笑了,他唇角上扬,眼底却未染丝毫笑意。
二少主眉头皱了皱,“你笑什么!”
“上一个谩骂我母亲的人已经死了,神魂俱灭。你又想要那种死法,不妨告诉我,看在你和我有那么一丝血缘关系的份上,或许我会满足你的要求。”
离婉笑噗的笑喷了,独孤澈年少的时候可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祖宗,也不看看眼前的形势,你都落魄成这样了,还敢和人家叫板,果真是欠揍来的。
不出所料,二少主瞬间怒了。他自小含着金钥匙出生,从没有人敢这般和他说话,然而这话不仅面对面的被人骂了出来,对方还是个阶下囚,简直是将他的脸面摔在地上,丝毫不留退路。
“独孤澈,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二少主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手指着不动声色的独孤澈骂道:“别忘了,你就是个杂种!那个贱女人勾引父王,被抛弃了,那是她活该!你就不应该生下来!”
“现在神界震怒,父王死了,我要争得魔尊之位就必须借助神界的力量,而你刚好是我手中的一枚棋子,只要将你送至神界任他们千刀万剐,我就能换来神界三万大军的支援。”
“独孤澈,你认命吧。”
独孤澈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许久才缓缓抬头,二人双目对视。听见他沉声开口:“该认命的,是你。”
下一秒,离婉笑来不及反应,突然被一阵巨风冲撞出去,独孤澈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待她拚命爬起来看过去,只见一袭浅色长衫的独孤澈静立在刚才二少主所站的地方,而刚刚还耀武扬威的华服少主已经浑身是血的趴在地上,身体在渐渐化为灰烬。
“幽冥之火?”离婉笑瞪大眼睛看着他缓缓放下的右手,那一团漆黑的火焰散发着浓烈的魔气,独孤澈手脚上的镣铐也在火苗的燃烧下渐渐消失。
收回手,冷淡的少年长身玉立,目光平静的注视着听见动静蜂拥进来的魔界士兵,面上没有一丝波动。
“此人出言不逊,所以他死了,至於你们.”清冷的眼神环视一周,淡淡道,“还不配本尊出手。”
说完,独孤澈轻轻哼笑一声,缓缓转身走向栏杆处,那是他平日里最喜欢眺望远处的地方,也是家的方向。
离婉笑看着冷傲的他走到栏杆旁,眼睛眨了一下,然后在所有人的惊呼中突然翻身而下。魔界宫殿所在的地方乃是整个魔界的最顶层,为了保障宫殿的安全,四面八方布满了刀山弱水,从此处跳下去怕是连元神都会被割裂成无数碎片,化作弱水中的几滴露珠。
“独孤澈!”离婉笑大惊之下,脑中一片空白,想都没想的狂奔过去,紧跟着俯身跃下。
这一跳没人会觉得独孤澈还能活着,只有离婉笑坚信他不会死。当然,这也是她已经掉下半空时猛然回过神来,脑海中划过的第一个念头。
月尘说的没错,独孤澈你就是个大混蛋,彻头彻尾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