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泽安正端盏饮茶,闻言道:“哦?何大人请讲。”
何进说道:“开春时候,黯然销魂楼林家的婚礼,可谓轰动一时,较之去年康王殿下的大婚,有过之而无不及,奇之又奇也。”
宋泽安一拍大腿,说道:“啊呀,此事本官略有耳闻,那黯然销魂楼的林枫晚,不是号称京城第一美男子的吗?谁能料想,他是女扮男装,真真切切的一位大美人呢。连我那不成器的小女,平日里倾慕爱恋他的,闻讯也黯然神伤,哭湿了好几条帕子,嘿嘿。”
何进道:“林枫晚变成女子,此一奇也,另外一奇,则是她所嫁的夫婿,名不见经传,既不是世家公子,高门子弟,也不是武林豪强,成名高手,竟不知何方人物。”
许清韵抚须道:“我只听说此人姓秦,不知其家世背景。”
何进又道:“此两奇也,还有一奇。婚礼那日,除了江湖上、京城里的各大门派纷纷遣人送礼,康王殿下也专门派人送来厚重贺礼,就连国师也亲笔书写一卷阴符经祝贺,没见过京城哪个大户、朝中哪个大臣的婚宴有此礼遇,啧啧,林家和姓秦的面子可真大啊。”
许清韵道:“京城卧虎藏龙,能人异士甚多,姓秦的身份,日后自会分晓。宋大人,近日西凉使团来朝,商议和谈大事,由礼部和兵部安排接待事宜,可否顺利?”
宋泽安笑道:“西凉使团浩浩荡荡数百人,除了正使副使,还有十几名文官武官,五六百精兵护卫。所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本次来朝,除了商议边界划分,各自约束军队,休兵止戈,恐怕还有其他用意。”
许清韵道:“西凉人狼子野心,不得不防。听闻使团中有几位军中将领,号称西凉军中勇猛无敌之士,近日放出话来,说西凉精兵天下无双,中原则民风靡靡,孱弱不堪,颇有轻视本朝军威的意思。皇上不悦,荣亲王不喜,要枢密院和兵部拿个方略,杀杀西凉人的威风。”
他口中的荣亲王,便是当今皇上御弟,京师禁军兵马都总管,天朝军方最重要的人物。
何进闻言一震,说道:“本朝与西凉有十年不曾大战,皇上的意思是……”
许清韵与宋泽安对视一眼,说道:“皇上的意思,京城及周边有禁军三十万,从中选取骑**湛、武功高强的,与西凉人校场比武。宋大人想必已经在着手挑选人员了吧?”
宋泽安苦笑说道:“不错!这两日京中禁军群情汹涌,一则恼恨西凉人口出狂言,目中无人,视我煌煌天朝如无物,二则跃跃欲试,都想加入选拔名录,比武较量,挫一挫对方锐气。军中好手高手,自荐的、举荐的,数不胜数。那西凉军中猛士有五人,分别擅长骑射刀枪拳脚,荣亲王有令,本次比武,事关皇上及数十万禁军脸面,只许胜,不许败,尚书大人压力大得很,我们这些跑腿的,不得不打起精神,战战兢兢办差。”
许清韵道:“也难怪众将官踊跃。皇上亲口说了的,战胜西凉猛士者,官升一级,恩荫一子,那算得上罕有的殊荣啦。”
宋泽安道:“人选方面,七日内需拟定我方出战名单,交由皇上圈选钦定,荣亲王那边催促甚急,兵部苦不堪言,还请枢密院的大人们鼎力相助。”
许清韵拱拱手道:“大人客气,职责所在,本官自当全力协助。你和院里的主事将初选的名单整理好,明后日我和枢密副使大人先行商议,拟定人选,再约上兵部侍郎潘大人到荣亲王府,请王爷亲自裁决。”
宋泽安大喜道:“有劳许大人了!宋某感激不尽。”
何进小心翼翼问道:“不知比武定於何时何地?”
许清韵悠悠道:“十日后,城外西郊校场。”
又谈了些公务上的细节,宋泽安、何进起身告辞,许清韵一路送到中厅止步。宋、何二人自去不提。
许清韵返回轩榭,步入与轩榭一墙之隔的一个小房间,那房间只有一张花鸟屏风,一桌一几两把椅子。
还有一个人,正襟危坐,正在慢慢饮茶。
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高高瘦瘦,相貌普通,但笑容温和,令人亲近。
那青年放下茶盏,起身行礼道:“属下秦虎,拜见副都指挥使大人!”
原来许清韵真正的身份,乃是十七卫的副都指挥使!
许清韵摆手,微笑,说道:“免礼免礼。刚才你都听见了?”
秦虎道:“都听见了。”
许清韵道:“你的婚礼,全城瞩目,你和你那个林妹妹,现下都是京城的名人啦。十七卫办事,向来低调隐秘,像这般大张旗鼓的,算是破天荒第一遭。”
秦虎笑道:“大人不必担心。今次护送太玄阴符经回京,树敌太多,得罪的江湖同道不少,借机显一显威风,也好打消那些人的念头。再说我越是明目张胆,外面的人越不会疑心我的身份。”
许清韵道:“你得罪了舒国伦经略使,得罪了庆王殿下,不怕后患无穷?”
秦虎泰然自如,说道:“太玄阴符经我已献给国师,庆王再跋扈,也不敢向国师讨要吧?”
许清韵极为欣赏他胆大妄为的做派,施施然坐下,说道:“咱们十七卫办事,只要为皇上着想,为朝廷着想,无需瞻前顾后。你干得不错,有勇有谋,难怪都指挥使大人看重於你,范谦倚重於你。”
许清韵所说的范谦,即五品游骑将军,十七卫乙组的统领。
秦虎抆抆鼻子,笑而不答。
许清韵又道:“调你到甲组,既是都指挥使大人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范谦舍不得你这个爱将,估计还在生我的闷气。 呵呵,大事要紧,顾不得他了。甲组负责京城及周边州县,最是要害,职责重大,人员也最为精干,甲组原来的统领办事糊涂,已调往别处。现在我兼任甲组的统领,身边需要一名得力的伶俐人,你便来做甲组的副统领罢。”
秦虎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乖乖,副统领,那可是六品的官职。
口中却道:“承蒙大人错爱。不过京城风云际会,各种势力盘根错节,我对这里的情况不熟,今后还望大人多加指点照顾。京城乃天子脚下,办事规矩和地方不同,只怕会出什么疏漏,大人可否调几个乙组熟悉的兄弟过来帮衬?”
许清韵嘿嘿一笑,道:“好个秦虎!胆敢和本官坐地还价。都指挥使大人说过,你和国师颇有渊源,有圣教这棵大树作为后盾。至於什么渊源,本官不知,也不想多问。现在又多了黯然销魂楼这座靠山。凭你的本事,足以在京城呼风唤雨。你说说,你还想要什么?”
秦虎笑嘻嘻道:“属下不想老打着国师和黯然销魂楼的招牌,到处招摇撞骗,坏了十七卫的名头,只要大人从乙组抽调几个人配合即可。”
许清韵摇头:“不行,范谦要骂娘。”
秦虎伸出两个指头,说道:“就两个人行不行?”他打定主意要把老十七和丘十一拉上。
许清韵摇头:“不行!两个都嫌多。”
秦虎伸出一个指头,说道:“一个?就一个?”
许清韵白眼一翻,说道:“一个!不能再多了!”
秦虎顺水推舟,说道:“多谢大人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