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台山离京城不过三百里,快马三四日即可来回。
白圭牵了两匹马,一匹乘坐,一匹换乘,快马加鞭赶路,只用两日便赶到山脚,他放马吃草,独自徒步登山。
盛夏的京城闷热难当,山中却是一片清凉。只一会功夫,身上热汗干透,山风送爽,说不出的惬意。
白圭目不斜视,白衣轻飘,径直上山。
云台山山势险峻,以峡、谷、瀑、泉、溪、潭、湖闻名,风物奇绝,为历代文人墨客所称颂。
白圭无心欣赏三步一泉、五步一瀑、十步一潭的峡谷风光,更无心观看高达百丈、飞流直下的天瀑,碧玉一般澄净清澈的子房湖,只往山中偏僻之处前去。
半个时辰后,前面呈现一处狭窄的峡谷,两边山崖对峙,下方是一面碧油油的深潭,潭水墨绿幽暗,不知水深几许。
白圭却知道那潭名唤“沉剑潭”,幽深的潭水之下,不知道沉放着几千把宝剑名剑古剑。
那是数百年来败在古剑会高手之下的其他剑手的佩剑。
白圭运起内力,朗声道:“在下白圭,拜见剑痴、剑鬼、剑残三位前辈!”
声音清清扬扬,在峡谷中不断回响。
峡谷空无人影,半天无人应答。白圭端凝如山,静静等候。
良久,一个嘶哑苍老的声音响起:“白圭小儿,你可带来什么宝剑让老夫把玩?”
声音嗡嗡震动,好像从某处山洞内发出。
白圭道:“抱歉,白某身上只得一把寻常的青锋剑。”
另一个声音忽地在身边响起,语调尖锐,说道:“哈,几年不见,这家伙剑术大有进展啊,想必已经达到以气御剑的境界了吧?”
那声音飘忽不定,前一句在左,后一句在后,再后一句又出现在前边,想必说话之人身法诡异无论,趋前趋后,神幻莫测。
那个嘶哑的声音又道:“没有宝物,太过无趣,你还是下山好啦。”
白圭恭恭敬敬做了个揖,说道:“古剑会遭遇强敌,白某冒昧,请几位前辈出山相助。”
飘忽的声音说道:“我们几个老家伙都九十好几啦,快进棺材了,实在无心牵涉世事。”这次的声音却是在白圭头顶之上。
白圭神色不变,说道:“对手太强,只怕整个古剑会也无法匹敌。”
那个嘶哑的声音道:“啊,这世上还有什么高手,值得我们三个一起出手?魔教四大魔王吗?”
停了停,又道:“不可能啊,英无神、铁无常、奚无恨都死了,君无伤听说也退隐了,不知去向。龙门?龙鲲鹏的龙爪手号称天下至刚至强,可惜他也死了。还有谁呢?”
白圭道:“是圣教教主,当今国师。”
嘶哑的声音喃喃道:“圣教?圣教是哪一教?”
白圭道:“圣教就是魔教。”
嘶哑的声音说道:“去魔入圣,接受朝廷封赏,此人很了不起啊。”
白圭道:“她是女子,更为了不起。”
飘忽的声音跑得远远,遥遥说道:“魔教称霸江湖多年,谁能对抗?好在四大魔王已经不在,三司仅剩司空跋扈,三十六煞所剩无几,或者可以试试。”
白圭道:“现在魔教二十八宿崛起,教主又雄才大略,野心勃勃,上有朝廷扶持,下有官民拥护,较之前更难对付。”
嘶哑的声音叹道:“既然要对付魔教,我们三个老东西少不得出马跑一趟,好啦,我们商量一下,你先下山告诉古松。”
白圭道:“怎么不见剑残老前辈?”
飘忽的声音吃吃笑道:“那个老怪物日日吃饱了剑气,就呼呼大睡,最近还不停地抱怨,说沉剑潭的剑气越来越稀薄呢。”
有人断断续续地应道:“我……我早睡醒了……你们……你们太吵。”
声音有气无力,说话者好像半死不活,全无半点精神。
声随人到,一位佝偻老者弯腰弓背,从深潭对面现身,慢慢踱到水边,愣愣地对着水面发呆。
那人身材干瘦,下巴稀稀疏疏数十根白须,瘦得像皮包骨一般。
最奇特的是,他眇了一目,左手剩下两根手指,右手剩下三根手指。
白圭远远施礼:“剑残老前辈你好。”
干瘦老者咳了几声,眼神茫茫然,说道:“好……好……”突兀地转向下一句:“你的功夫练得怎样?”
白圭道:“正想请前辈指点。”
干瘦老者右手轻轻一拂,平静的水面泛起层层漩涡,霍地,几十道剑气从水底下激射而出,冲天飞起。
这些剑气,有霸道之气,有王者之气,有正气,有邪气,有清冽之气,有雄浑之气,有阴寒之气,有豪迈之气。
老者又是一拂,数十道剑气掠过深潭,齐齐向白圭袭来!
白圭哪敢硬挡?他身躯如同大鸟一样高高跃起,腰间青锋剑叮的一下出鞘,飞入手中。
他在空中挥剑,剑尖现出一道半尺长短的青色剑芒,吞吐不定。
劈劈啪啪密集的细响,原先白圭身侧的一块巨石裂开数十条深深的剑痕,巨石随即哗啦一声,变作一地的碎石。
老者随手一挥,剑气居然厉烈如斯!
白圭轻轻落地,心中震惊不已。他横剑身前,暗暗戒备,不敢大意。
那老者饿鹰般掠过深潭,左手一指飞来,以指为剑,瞬间剑气大作,劲风扑面。
白圭一招“剑一”,胸中万千剑意化而为一,剑芒高涨,迎向老者。
老者张开大口,忽地一吸,将白圭剑尖的剑芒吸入腹中,他收招止步,枯黄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咂咂嘴说道:“好味道!好味道!”
白圭趁机收剑,侍立一旁,脸上尽是恭谨的神色。
吞了剑气,老者的声音变得洪亮,沉声道:“你让古松送二十个剑术高手过来,老夫吃饱了剑气,自然就会下山。”
白圭大喜,深深施礼道:“多谢前辈,咱们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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