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药化开,内侍都知用银碗盛好,小心端上来。
国师一笑,接过银碗先饮了一小口,递还对方。内侍都知赶紧吩咐几名内侍扶起皇上,喂他服药。
国师坐到皇上身后,伸出双掌抵住皇上背心, 运起精湛的内力,将一股纯元先天之炁缓缓输送过去。
半晌,皇上眼皮轻轻一动,睁开双眼,说道:“唉,好累, 头好沉。”
内侍都知喜道:“皇上醒了, 皇上醒了。”
皇上看看四周, 见到熟悉的国师、十七卫的头子,贴身的几名内侍,伸手摸摸脑门,问道:“怎么回事啊?”
国师道:“信王带兵逼宫,此刻正在宣政殿外。”
皇上有些恍惚,有些恼怒,身边的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他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好个逆子!终於……终於没有忍住。嗯,劳烦国师唤他进来,朕有话跟他说。”
国师起身,娇笑道:“臣遵旨!”
宣政殿前,郝老六提了长刀,领着侍卫与圣教的黑暗精兵激战。
侍卫人数不及天胜军,但武艺高强,三四个可战一个僵屍般的黑影。武功最强的郝老六及十来个侍卫中的高手,每人勉强应付对方一两人。
信王凝神观战,见侍卫们渐渐扳回局面,便下令手下官兵慢慢围上去助战。
这次他不再冒进, 让兵士们在外围远远放箭,用长枪长戟攻击,避免与那些怪物近身接触。
亢宿在台阶上看得分明,笑道:“咱们这位殿下,有些手段,不是庸才。”
心宿哼了一声,说道:“我过去瞧瞧。”他将令旗插在腰间,反手一摸,拔出背后的一支铁弓,纵身一跃,加入战团。
心宿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如鲶鱼一样油滑,任何兵刃都递不到他身上。
忽然他拔地而起,跃上一名黑影的肩头,单足牢牢站立,潜运全身内力,双手猛地张弓, 迎面一射!
最奇特的是,
他手里的弓乃是空的,根本无箭。
心宿连环发射六箭, 嗤嗤嗤嗤嗤嗤,六道无形真气如利箭一样发出,分别射向侍卫中武功最强的六个。
无形真气比箭更快更强更难防范!
五名侍卫应声而倒,被无形真气洞穿要害,或在胸腹,或在脑袋,或在咽喉,第六箭瞄准的却是郝老六。
郝老六修习的是罕见的庖丁刀法,以无厚入有间,变招极快,无形真气破空声刚刚发出,已经逼近面门,他提刀上劈,上身同时向后一仰。
长刀正中无形真气,刀刃断为两截,同时手腕一阵激荡,险些兵刃脱手。
他大吃一惊,挥动手中半截长刀,如飞而退。
心宿长身飞起,再次挽弓如月,嗤!这次射的却是十几丈外、马背上的信王。
守候在信王旁边的魏老六赫然变色,他手中使的是两柄双刃短斧,危急关头飞速甩出其中一柄,挡在殿下身前。
叮!无形真气击中短斧,力道凶狠无比,那柄短斧划出十几丈远的一道弧线,飞得不知去向。
心宿不再发箭,跃回台阶之上,说道:“我的功力,只能够连发七箭,剩下的看你啦。”
亢宿道:“嘿嘿,很久都没有大开杀戒了,正好拿他们练练手。”
他伸出双手,手掌中隐隐发出淡淡黑气,他练的是一双毒掌!
亢宿面露微笑,步步走下台阶,准备放开手脚大杀。
他的武功,几乎是二十八宿中最强的,已经和当年的三十六煞接近。
可以说,除了不知所踪、曾经天下第一的君无伤、当今国师、圣教总管司空跋扈、三十六煞剩余的五个,还有七八个不知名的隐世高手,亢宿的武功,已经足以排入天下二十强。
双方都准备放手一搏,决一死战。
就在这个时候,空中却有人说道:“都住手,且听我一言!”声音轻柔悦耳,但清清楚楚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内。
说话的人站在宣政殿飞檐之上,一身金丝红裙,飘逸如仙子。
那是国师!
国师飞身而下,飘飘然,悠悠然,挺立在宣政殿台阶上。
双方暂时罢斗,缓缓退开。
国师是京城军民敬畏如神的人物,官兵们不敢造次,不敢进攻。大家都静静等候,看国师有何话讲。
国师笑笑,伸手掠掠长发,一时间显得风情万种,看得众人如痴如醉。
她手指宫门之外,轻声道:“你们听听,外面的打斗声,有什么不同?”
众人刚才只顾厮杀,哪里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此刻仔细倾听,发觉宫门外杀声震天,细细分辨,竟不下数万人在鏖战。
信王惊疑不定,派人前去打探,不多时兵士回报:宫门外天胜军的人马、世子的人马、米横野的人马,还有数万禁军,战作一团。
国师道:“数万援兵已经入城,殿下败了。”
信王脸色煞白,不敢相信。他离成功,只差一步啊,可惜,一步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国师接下来的一句更让众人目瞪口呆:“皇上已经醒了,传旨召见信王殿下。”
信王身躯一晃,险些从马上摔下,他的脸越发苍白,紧紧抿住嘴唇,不发一言。
手下兵士及侍卫惊恐万分,手脚打颤。
良久,信王跳下马,神色恢复镇定,目光坚决而沉着,说道:“好,我去见皇上!”
众人纷纷让开道路,国师和信王并肩走入大内深处。
长长的宫墙仿佛看不见尽头,信王走着走着,自嘲地一笑:“国师为何不看好我?”
国师道:“殿下为什么不甘心?”
信王道:“众皇子当中,难道还有谁比我更合适?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皇上不选我,为什么政事堂不选我,为什么圣教也不选我?请国师为我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