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
当地的居民都是做小本买卖的,大都靠近官道两旁搭棚摆摊,招揽过往旅客,买卖所得,用以维持一家生计,如若离宫道过远,生活自难维持了。
是故,利之所驱,这一带的居民一家一家的搬近官道,年经日久,就搬得一家也没留下,这么一来,使这原本就已经够偏僻的山岗更显荒凉。
丘陵起伏,向西南川境蜿蜒向前远眺,但可见丘陵起伏,或高或低,或大或小,丘陵之上,野篁丛生,一望无垠,数十里内难见炊烟。
右侧半里外,是由长安通往汉中的官道,每日都有上千旅客匆忙来往,熙往攘来。
左侧半里以内,是一片无际的乱坟荒冢,有的泥土犹新,有的却已墓顶洞开,棺木显现,白骨暴露,虫蛇隐现,鼠狐出没。
半里以外,是一片长延数十里,桧、杨杂生的蔽天密林,密林内因终年难见天日,故由林缘内数二十丈进去,即黝黑难辨五指。
这确实是一处极为荒凉偏僻的所在,如果有人要在此剪径劫道,绑票杀人或做些秘密勾当,这一带称得上是绝佳的下手之处。
一点不错,柳含烟就在此遭人围攻,险些埋骨密林。
柳含烟离开终南以后,避开官道,拣官道左侧半里外一处荒凉山岗,展开绝世身法,径向米仓、大巴二山脉飞驰,儒衫飘扬,恍如一缕轻烟,迅捷无比直如御风飞行地向前飘进。
他一面飞驰,脑海中一面寻思适才在终南绝顶玄真观内,一字慧剑玄云道长临死前所吐露的那个“地”字。
想着,想着,身形不由渐渐缓了下来,不觉十余里过去,仍是毫无所获。
飞驰间,他隐约瞥见左侧半里外蔽天密林边缘上,有一条黑影形若鬼魅,一闪而没。
柳含烟并不在意,微一敛神,摒净杂念,身形顿疾,闪电似继续向前飞进。
转眼又是十余里过去,一件奇异怪诞的事情横在眼前,使他不得不倏然驻足。
半里外的蔽天密林中,倏地转出一支奇异的队伍。
这支奇异的队伍由一顶轿子与四男、四女,八名轿夫组成。
四名女轿夫在前,四名男轿夫在后。
轿子,是一顶八抬大轿,轿顶似由金叶打成,日光下,黄彩耀眼夺目,轿之四周裹以黄绫,黄绫之上,满缀播屿琬琰,美玉灵珠,低垂轿帘,是由千百颗米粒大小的明珠编成,色呈十彩光华晶莹夺目,使人根本无法窥见轿中之人,轿竿色呈碧绿,显又是奇珍异宝之流。
此轿所经,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兰麝异香,历久不散。
令人不难想像,轿中人不是王公卿相的内眷,也必是富可敌国的闺阁千金。
四名女轿夫,年纪俱在中年,个个身躯高大,不让须眉。
四名男轿夫年纪与四名女轿夫不相上下,身躯魁伟,脸孔俱是凶厉狰狞。
这八个人俱是神情冷漠,脸上死板板的不带一丝表情。
仅八个人抬着一顶金银珠宝满缀、价值连城的轿子,敢在江湖中行走,而不怕黑道巨辟、江湖宵小的觊觎,这八名轿夫如果没有两下子,说给谁听,谁也不会相信。
一点儿都不差,这八名男女轿夫抬着一顶大轿,恍若无物,脚下健步如飞,若行云流水,而且轿身平稳,不颠、不晃。
由此看来,在轿内之人纵非有绝代武功,也必有服人之能,不然,凭这八名功抵武林一流高手的男女,岂肯屈就轿夫,甘供驱策?真有点怪诞可怖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