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姬倘若像任何通俗剧上所描述的一样做荒唐的射击我是不怕的,但这样窥伺、跟踪的勾当却会彻底伤害琳恩。我将告诉你我的计划,你也许可以提供一些意见。首先,我们曾公开宣称我们将在这儿逗留十天。明天有一艘轮船『卡拿克』号要从雪莱尔开往瓦第·哈尔法。我准备用假名去登记。明天我们将继续游览菲理。琳恩的侍女可以提行李。我们将至雪莱尔搭乘『卡拿克』号。等贾姬发现我们没回来时,已经太冲了——我们会称心愉快地走我们的路。她会推测我们躲开她,回到开罗。事实上我甚至会贿赂脚夫这样说。她即使去问巡警也没用,因为名册上没有我们的名字。
这个计划你认为如何?」
「设计得十分巧妙。但假若她等在这里直到你们回来呢?」
「我们不会回来。我们可以接着到喀土木,然后或许搭飞机到肯亚。她不可能跟着我们绕行整个地球。」
「当然不行。经济条件不许可时,追踪就必须中止了。
我知道她手头非常短缺。」
希蒙赞佩地望着他。
「你真聪明。我就没想到这层。贾姬是一穷二白。」
「然而到目前为止她还计划要跟踪你们?」
希蒙犹豫地说:
「当然她有一小笔收入。一年不到两百元,我猜。我推测为了进行目前的事她一定卖掉了资产。」
「所以她就快要用尽盘缠,变得一文不名了?」
「是的……」
希蒙不安地晃动着。这想法似乎使他不适意。白罗注意地观察他。
「不,」他说。「不,这样做不漂亮……」
他异常生气地说:「我不能忍受了!」他又加一句,「你认我的计划如何?」
「我认为可行。但当然这是一种退却。」
希蒙脸红着。
「你的意思是,我们逃掉?是的,确实如此。但琳恩——」
白罗看看他,然后略点了一下头。
「正如你所说,这也许是最好的方法。但要记住,杜贝尔弗小姐是有脑筋的。」
希蒙阴郁地说:「我觉得有一天我们两人一定会摆下阵势,争个你死我活。她的态度是不合理性的。」
「理性,我的天!」白罗叫道。
「为什么女人言行不能像有理性的动物,这点实在说不过去。」希蒙不带感情地断言。
白罗淡然地说:「她们常常做不到。这是更令人烦乱之处!」他加了一句,「我也要搭『卡拿克』号,那是我旅行路线的部分。」
「哦!」为了选择字眼,希蒙冲疑了一下,才局促不安地说:「那不是——不是——我们谈话中你才决定的吧。我的意思是我不想随便臆测—」
白罗很快打断他。
「绝对不是。在离开伦敦之前,我就把一切安排妥当了。我总是提前拟妥计划。」
「你不是想到哪里就走到哪里嘛?这样不是比较轻松愉快?」
「也许是这样。但一个人要成功顶好是事先把每一个小细节都布置妥善。」
希蒙笑道:「这是比较有技巧的谋杀者的举动,我猜。」
「是的。但我必须承认,最高明最难解的凶杀倒是临时起意的。」
希蒙童心顿开,「登上『卡拿克』号后,你一定要告诉我们你办过的案件。」
「不,不;这就像在谈——怎么说呢——本行的事。」
「不过你这——行刺激多了。艾乐顿太大也这么认为。她——直渴望找个机会向你讨教。」
「艾乐顿太太?就是有着一头迷人的灰发,总有儿子陪侍在旁的那个妇人?」
「是的。她也要搭轮船。」
「她晓得你—」
「当然不晓得,」希蒙强调一句,「没有人晓得。我的原则是最好不要信任任何人。」
「可佩的观点!我一向也抱持这种见解。随便问一声,你们同伙里面那第三个人,那高挑、灰发的男子是谁?」
「潘宁顿?」
「是的。他和你们一起旅行?」
希蒙面露不善,「你正在想,这种事在蜜月旅行中颇不寻常?潘宁顿是琳恩的美国托管人。我们在开罗偶然遇见他。」
「真巧合!恕我冒昧问一个问题:尊夫人芳龄若干?」
希蒙略显疑惑。
「她实际上还不到二十一——但嫁给我之前她不必征求任何人的同意。潘宁顿也大吃一惊。琳恩写信告诉他我们结婚的消息之前两天他已经离开伦敦,搭上『卡曼尼克』号,所以对这件事他一无所知。」
「『卡曼尼克』号—」白罗喃喃道。
「我们在开罗牧羊人饭店遇见他,最让他惊异不已。」
「的确是不寻常的巧合!」
「是的,我们发现他也要到尼罗河游历——很自然的我们就凑在一道了。没有比这样做更适当的了。此外,嗯,在某些方面也是一种窍解。」他又显得局促不安。「你知道琳恩一向是很强健的,若不是贾姬随处随地冒出来。我们单独在一起,话题总不离她。安德鲁·潘宁顿却是一个解铃人,我们必须聊聊别的事情。」
「你太太不信任潘宁顿先生?」
「不。」希蒙露出挑衅的样子。「跟任何人无关。再者,我们既已开始尼罗河之旅,我们就想把生意的事告个结束。」
白罗摇摇头。
「你们还没有把生意告个结束。没有——还没到了断的:
时候。这点我很确定。」
「白罗先生,你实在是不能夸奖的。」白罗有点愤怒地看着他。他自忖道:「这个英国人,他凡事都不认真,只在耍手段。他还没有长大。」
琳恩·道尔——贾克琳·杜贝尔弗——她们两人都太把事情当真了。但在希蒙的言行里,他只发现男性的不耐烦与愤怒。
白罗问:「恕我问一个冒昧的问题:来埃及度蜜月是你的意思吗?」
希蒙脸红了一下。
「不,当然不是。事实上我宁愿到别处去,但琳恩绝对坚持。所以—所以……」
他没说完就停住了。
「自然了。」白罗低沉地说。
他相信这是实话,琳恩·道尔决定做什么事就非得办到不可。
白罗自忖道:「我已听过琳恩·道尔、贾克琳.杜贝尔弗及希蒙·道尔三人关於同一件事的不同陈述。哪一种最趋近事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