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雷斯找到白罗时,他还坐在那儿。
「嗯,白罗,怎么了?再过十分钟潘宁顿就要来了。我交由你全权处理了。」
白罗迅速站起身。「先找芬索普来。」
「芬索普?」雷斯感到很诧异。
「不错,带他到我房里来。」
雷斯点点头,走开了。白罗返回房间。一两分钟后,雷斯路芬索普来了。
白罗示意他坐下,并递上香烟。
「芬索普先生,」他说,「谈点正经事:我察觉到你打的领带跟我朋友海斯亭的一样。」
芬索普低头用迷惑的神情望着自己的领带。
「这是条O·E·领带。」他说。
「正是。虽然我是个外国人,但我对英国人的某些观念也略有所知。譬如我知道,某些事该做,某些事不该做。」
芬索普露齿而笑。
「先生,现在我们很少谈这种事了。」
「也许你们很少谈,但习俗还是传下来了。老式领带是老式领带。我从经验中知道,有些事是打老式领带的人不做的。其中一件是,芬索普先生,人家在谈私事时不得插嘴。」
芬索普眼睛瞪得老大。
白罗继续说,「但那一天,芬索普先生,你却这么做了。
有几个人正在了望厅内办私事,你悄悄走近他们身旁,显然企图偷听他们正在说什么,接着,你甚至转过身去赞赏一位女士──道尔夫人──处理事情的效率。」
芬索普的脸色变得通红。白罗不容片刻停顿地往下说,「芬索普先生,这一种行径不似一个打着跟海斯亭一样领带的人所会做的。海斯亭为人得体,他怎么也不会做出这样失态的事。由这点,我就联想起许多事实:你年纪如此轻,却有办法度这种费用昂贵的假:你是律师行的一名律师,显然不可能入息太高;而你又不像大病初癒,需要出国做长期调养。我问我自己──现在可要问问你──叫你在这艘船上出现的原因何在?」
芬索普头猛然往后一缩。
「我是不会向你提供任何这方面的资料的,白罗先生。
我认为你脑筋一定有问题。」
「我很正常,脑筋很清醒。你的律师行在哪儿?在诺坦普顿夏郡,离伍德·荷不远。你想偷听的是什么样的谈话?
是有关法律文件的。你当时说的是什么样的话──语调那么不自然?你的目的是阻止道尔夫人在未读过文件之前签字。」
他顿了一顿。
「这船上发生了凶杀案,迅即又发生了两宗谋杀案。如果我再明白指出,杀死鄂特伯恩夫人的左轮手枪是属於潘宁顿先生的,那么或许你会感到你其实有责任把一切告诉我们。」
芬索普沉默了几分钟。最后他说,「白罗先生,你说话如此拐弯抹角,但我很理解你所提出的要点。问题是,我实在无从向你提供确实的资料。」
「你意思是,这案子还在悬疑阶段?」
「不错」「因此你认为说出来可能不妥?法律上来说,这可能很对。但这里不是法庭。雷斯上校和我正全力缉拿凶手。任何可以帮助我们的,我们都会很珍惜。」
芬索普再度考虑了一会,然后说,「好吧!你们想知道什么?」
「你为什么踏上这次旅程?」
「我叔父——卡密契尔先生,是道尔太太的英国律师。
是他派我来的。他替道尔太太处理好些事务,因此跟她在美国的托管人──播宁顿先生一一经常有信件来往。有几宗小事件──我记不清是哪些事情——引起我叔父的怀疑,他认为整个事儿都很不妥。」
「说得明白一点,」雷斯道,「你叔父怀疑潘宁顿是个骗子。」
芬索普点点头,脸上隐约露出微笑。
「你比我所说的更不留余地,但主要意思是对的。潘宁顿找了不少借口,或是故意搪塞一下一些款项的用途。这惹起我叔父的怀疑。」
「这些怀疑还未澄清的当儿,瑞奇威小姐突然结了婚,并前往埃及度蜜月。她的结婚消息使我叔父松了口气,因为他晓得当她返回英国后,一切都会被正式移交过来。」
「可是,她从开罗写给他的一封信中,她无意中提及他们遇见了潘宁顿。这立刻增加了他的疑心。他猜度潘宁顿或许已身陷窘境,因而会试图套取琳恩·道尔的签字,以填补他的透支。由於叔父并没有明显的证据可以提供给她,所以他的处境也颇为难。他想到只有派我乘飞机前来这里,见机行事。我的责任是监视一切动静,甚至在必要时作出适当行动──我可以对你说,这实在是件苦差事。事实上,正如你刚才指出,我那天就表现得极其失礼!当时的确很尴尬,但整个来说,结果很令人满意。」
「你意思是,你使道尔太太提高了警觉?」雷斯问道。
「不全然如此。不过,我想我把潘宁顿吓退了。我确定他暂时不会再使什么诡计。这样我就有机会跟道尔夫妇混熟,伺机提醒他们。事实上,我是希望透过道尔先生完成任务的。道尔太太那样信任潘宁顿,不管向她透露什么都会很尴尬。接近她丈夫会比较容易一点。」
雷斯点点头。
白罗问道:「芬索普先生,你可以坦白答覆下面的问题吗?如果你想要耍些诈骗伎俩,你会向道尔先生还是道尔夫人下手?」
芬索普微笑着说,「当然是道尔先生。琳恩·道尔做事情很细心。她丈夫,可以想像是那种老实的家伙,对做生意一窍不通;随时准备『在虚线上签字』,正如他自己所说。」
「我同意。」白罗说。他望望雷斯。「这就是动机。」
芬索普说,「但这纯粹是臆测,没有证据。」
白罗从容作答,「啊!我们会找证据!」
「怎样找法?」
「很可能由潘宁顿先生自己提供。」
芬索普满面狐疑。
「我很怀疑。的确很难想像。」
雷斯看看腕表。「他就快来了。」
芬索普会意,即刻告退。
两分钟后,潘宁顿出现了。他的态度一派温文,只是他那绷紧的嘴角和警惕的眼神,掩盖不了这身经百战的老手已准备好迎接任何战斗。
「嗯,两位先生,」他说,「我来了。」
他坐下来,用询问的眼光看着他们。
「我们请你来这里,潘宁顿先生,」白罗开言道,「是因为显然你对这宗案件有着特殊和切身的兴趣。」
潘宁顿的眉毛微微一扬。
「是吗?」
白罗柔声地说,「没错。就我所知,琳恩.瑞奇威从小就认识你。」
「噢!这──」他的睑色略为松懈了一点。「对不起,我不很明白你的意思。不错,我今天早上告诉过你,琳恩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我就认识她。」
「你跟她父亲是亲密的朋友?」
「不错。我跟梅尔劬·瑞奇威很亲密──很要好。」
「你们交情深厚,因此瑞奇威先生临死之际,委托你当他女儿的业务监护人及财产信托人?」
「唔,大致是这样吧!」警惕性再度呈现,语调变得谨慎了。「自然,我不是唯一的信托人,还有别的人协助我。」
「有哪几个还健在呢?」
「只有史登达尔·洛克弗德先生健在,另外两人已经去世。」
「洛克弗德先生是你的合伙人?」
「不错。」
「就我所知,瑞奇威小姐结婚的时候还未达法律年龄。」
「她要到七月才满甘一岁。」
「如无意外,到时她就可以取得财产控制权,是吗?」
「是的。」
「但她结婚使得节外生枝。」
潘宁顿脸色一沉,用颇为不满的眼光投向二人。
「容我一问,先生们,你们究竟想问些什么?」
「如果你不喜欢回答这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