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2 / 2)

「我并不是不喜欢回答。我也不介意你们问些什么,但我只是觉得有点离题。」

「噢,潘宁顿先生,当然罗,」——白罗身子前倾,两眼放出敏锐的目光——「这点攸关着杀人动机。在侦查凶杀案时,经济因素也必需列入考虑范围。」

潘宁顿愠怒地说,「依照梅尔劬·瑞奇威的遗嘱,琳恩到廿一岁或结婚后,便可接管遗产。」

「没有其他条件?」

「没有。」

「我敢肯定,这关系几百万元。」

「的确是关乎几百万。」

白罗轻声道:「你的责任,潘宁顿先生,和你合伙人的责任显然很沉重。」

潘宁顿敷衍地答道:「我们习惯了承担责任。不必替我们担心。」

「我倒很怀疑。」

白罗的语气彷佛触到他的痛处。他气冲冲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罗以坦白的态度说,「我正在怀疑,潘宁领先生,瑞奇威小姐的闪电结婚,有没有在你办公室中引起──嗯──恐慌?」

「恐慌?」

「是的,我用的正是这个字眼。」

「你们究竟想达到什么目的?」

「很简单。究竟琳恩·道尔的业务是否给处理得井井有条呢?」

潘宁顿站起身来。

「好了,我受够了。」他朝门的方向走去。

「但你可否先回答我的问题?」

潘宁顿厉声道:「简直一丝不紊。」

「你并没有因为接到琳恩.瑞奇威结婚的消息,而感到惶恐?你并不因此而立刻乘船到欧洲,然后安排一次在埃及的巧遇?」

潘宁顿转过身来,他再度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说的全是一派胡言!我未在开罗遇上琳恩之前,根本不晓得她已经结了婚。当时我还感到很诧异。她的信在我离开纽约一日后才抵达,一星期后才转到我手中。」

「你是乘『卡曼尼克』号来的,我记得是你自己说的。」

「正是。」

「那封信在『卡曼尼克』启航后才到达纽约?」

「我还要重复几次?」

「那就奇怪了。」白罗说。

「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你的行李上并无『卡曼尼克』号的标签。唯一最近期的标签是属於横渡大西洋的『洛曼第』号的。就我记忆所及,『洛文第』号冲『卡曼尼克』号两天启行。」

对方一时不知所措。他的眼神转动不定。

雷斯上校加入了围攻。

「来吧,潘宁顿先生。」他说,「我们有好几个理由相信你是乘『洛曼第』号而不是『卡曼尼克』号来的。因此,你早在纽约动身前就收到了道尔太太的信。再否认也没有什么好处的,向船公司查乘客的名单是最容易不过的了。」

潘宁顿心不在焉地摸索着椅子,坐了下来。他木无表情,但在背后,他那敏捷的头脑却在计划着下一步。

「我只好认输了,先生们。你们比我想像中聪明。但我是有理由这样做的。」

「毫无疑问。」雷斯的语气显得很不客气。

「如果我说出来,你得保证替我守秘密。」

「我们会采取适当行动,这点你可以信任。但自然我们不可能替你作盲目的保证。」

「唉——」潘宁顿叹息道,「我是清白的。英国那边的事情有点蹊跷,使我担忧不已。单靠信件来往弄不清楚,我唯有亲自跑一趟。」

「你到底指什么蹊跷?」

「我有理由相信琳恩正受人欺骗。」

「是谁?」

「她的英国律师。但这种事是不可随便怀疑人的,於是我决定立刻亲身调查一下。」

「你的高度警惕性是很值得赞赏的。但为什么你要装作没收到道尔太太的信呢?」

「唉,我问你,」潘宁顿摊开两手。「你总不能打扰了别人的蜜月时光,而一个理由也不给吧?我想最好的方法是安排成一次巧遇,况且我并不认识琳恩的丈夫,他也有可能跟那班骗徒有联系的啊!」

「你的一切行动都是纯粹毫无私心的。」雷斯上校冷冷地说。

「正如你所说,上校。」

一段沉默过后,雷斯望一望白罗。这矮个子身体前倾。

「潘宁顿先生,你所编的故事我们一句也不相信。」

「呵,你们不信?那你们相信什么鬼东西?」

「我们相信琳恩·道尔的闪电式结婚使你陷於经济窘况。因此,你即刻赶来,企图挽救危机──换言之就是争取时间。为此你尝试骗取道尔夫人在某些文件上签字,却失败了。於里,在登上阿布·席姆贝尔圣殿的悬崖上,你推动一块石头,险些击中了目标──」「你简直疯了!」

「我们相信,回程时,同样的事件又发生了。那就是说,某种机会出现了,以致道尔夫人可以轻而易举被杀掉,而罪名却可推诿到某人身上。我们不只相信,而且有证据证明,是你的手枪杀死了一个女人,而当时她正要向我们透露谁是杀死琳恩·道尔和她的女佣的凶手——」

「浑蛋!」突然的惊喊打断了白罗连珠炮似的说话。「你究竟想到哪里去了?你疯了吗?我有什么动机要杀琳恩?我又得不到她的遗产,她死后所有财产全归她丈夫所有。你为何不怀疑他?他才是得益者──不是我。」

雷斯冷冷地说,「悲剧发生当晚,希蒙·道尔并没有离开过了望厅,直至他腿部中枪弹为止。他无法行动已经由一位医生及护士所证明──两者均是独立、可靠的证人。希蒙·道尔不可能杀死他太太;他也没有可能杀露易丝·蒲尔杰;

他更不可能杀死鄂特伯思太太。这些你是知道得很清楚的。」

「我晓得他不是凶手。」潘宁顿语气显得镇静了点。「我只是说,我既然不是受益者,为什么要诬告我?」

「但是,我的好先生,」白罗柔声道,「这种说法见仁见智。道尔夫人是个事业心重的女人,熟悉自己的一切业务而且善於发现任何不妥当的地方,当她一旦全权掌握自己的产业,即当她返回英国后,她一定会产生疑心。但现在她既然死了,正如你所说,她丈夫将承继一切,那么事情就完全两样了。希蒙·道尔除了知道太太是个富婆之外,对她的业务一窍不通。他是个头脑简单、容易信任别人的人。你可以挺容易用复杂的法律条文、烦琐的数字和近期经济衰退等借口,来吓倒他。我想,对你来说,应忖道尔夫人跟应付她的丈夫,一定会有所不同。」

潘宁顿耸耸肩。

「你的想像力真是——出色。」

「时间将会证明。」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时间将会征明。』这将是关系三条人命的——三宗谋杀害。法庭将会要求对道尔夫人的产业进行详细的调查。」

白罗看到对方的肩膀垂了下来,知道自己已经取得胜利。芬索普的怀疑是很有根据的。

白罗继续道:「你已经玩够了──可惜输了。除非继续吹牛下去。」

「你有所不知。」潘宁顿喃喃道,「一切都很顺利,只是这出乎意料的狂泻──华尔街简直是疯了般。但我已部署好反击,如果运气够好,到六月中便一切妥当了。」

他颤抖着手拿起香烟,企图点燃,却点不着。

「我设想,」白罗沉思着说,「那块石头只是一时的诱惑。

你以为没人见到你。」

「那是极意外。我敢发誓那是桩意外!」潘宁顿身子前倾,神情紧张,双眼露出惊怕的目光。「我不小心被石头绊了一跤。我发誓那是意外……」

另外两人不发一言。

潘宁顿突然振作起来。尽管他已被击败了,却仍存留着一丝战斗的毅力。他移向门边。

「你们不能把我定罪的,先生们。那只是一次意外。而且击毙她的不是我。你们听到了吗?你们不能把我定罪——

你永远也不能。」

他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