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思嘉,怎么一提到钱,你就眉开眼笑?你能肯定除了爱尔兰血统以外,你身上没有一点苏格兰血统吗?说不定还有犹太血统呢!「真讨厌!我刚才并不是有意说起尤拉莉姨妈,让你感到难为情。但是说实话,她认为我浑身是钱,所以总写信来要钱。天晓得,就算不接济查尔斯顿那边,我的开销也已经够多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慢慢饿死的,我想是这样——我也希望是这样,他罪有应得。他是想让母亲和罗斯玛丽和他一起饿死的。现在他死了,我就可以帮助她们了。我在炮台山给她们买了一栋房子,还有佣人伺候她们,当然她们不愿说钱是我给的。「那是为什么?「亲爱的,你还不了解查尔顿吗?你到那里去过,我家虽然穷,也得维持它的社会地位,要是让人家知道这是用了赌徒的钱,投机商的钱,北方来的冒险家的钱,这地位就无法维持了,她们对外是这么说的:父亲留下了一大笔人寿保险金——他生前为了按期付款,节衣缩食以至於饿死,就是为了他死后他们生活有保证,这样一来,他这个老派先生的名声可就更大了。……实际上,他成了为家殉难的人。他要是在九泉之下知道母亲和罗斯玛瓦都过上了好日子,他的劲儿都白费了,因而不能瞑目,那就好了。……他是想死的——是很愿意去死的,所以我对他的死,可以说不感到遗憾。」为什么?「唔,事实上他是李将军投降的时候就死了。你知道他那种人。永远也不可能适应新的时代,没完没了地唠叨过去的好日子。「瑞德,老年人都是这样吗?她想到父亲杰拉尔德以及威尔说的关於他的情况。
「天啊,不是的。你就看享利叔叔和那老猫梅里韦瑟先生,就以他们二人为例吧。他们随乡团出征的时候,就开始了一种新生活。依我看,从那以后他们显得更年轻了,更有活力了。我今天早上还遇到梅里韦瑟老人,他赶着雷内的馅饼车,和军队里赶车的一样,一边走,一边骂牲口。他对我说,自从他走出家门,避开媳妇的照顾,开始赶车以来,他感到年轻了十岁。还有你那享利叔叔,他在法庭内外和北方佬斗,保护寡妇和孤儿,对付北方来的冒险家,干得可起劲了——我估计他是不要钱的。要不是爆发了战争,他早就退休,去治他的关节炎去了,他们又年轻了,这是因为他们又有用了,而且发现人们需要他们,新的时代给老年人提供了机会,他们是喜欢这个新时代的。但是许多人,包括许多年轻人与我父亲和你父亲一样,他们既不能适应,也不想适应。既然说到这里,我就要和你讨论一个不愉快的问题了,思嘉。瑞德突然改变了话题,使得思嘉一阵慌乱,所以她结结巴巴地说:「什么——什么——而在内心里痛苦地说:「老天爷,问题来了。不知能不能把他压祝「我了解你的为人,所以不指望你说实话,顾面子,公平交易。但是我当时信任你,真是太傻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想你明白的,无论如何,你看上去是心虚的。我刚才来的时候,路过艾维街,有人在篱笆后面跟我打招呼,不是别人,正是艾希礼‧威尔克斯太太,我当然停下来,和她聊了一会儿。「真的吗?「真的。我们谈得非常愉快。她说她一直想告诉我,她认为我在最后时刻还能为了联盟而出击,这是多么勇敢的行为埃「一派胡言!媚兰是个糊涂虫,由於你的英雄行为,那天晚上她差一点死了。「如果死了,我想她会认为自己是为了高尚的事业而牺牲的。我问她在亚特兰大干什么,她对我这样不了解情况感到惊讶,她说他们现在搬到这里来住了,还说你待他们很好,让威尔克斯先生与你合伙经营木材厂了。「那有什么关系?思嘉简捷地问。
「我借钱给你买那家木材厂的时候,曾作过一条规定,你当时也同意了的。那就是不能用这家木材厂来养活艾希礼‧威尔克斯。「你可真讨厌。你的钱我已经还了,现在这个厂归我所有,我要怎么办,那是我自己的事。「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还帐的钱是怎么来的?」「当然是卖木材赚的。「你是利用我借给你创业的钱赚来的。这才应该是你的意思。你利用我的钱来养活艾希礼,你这个女人完全不讲信用,如果你现在还没有还我的钱,我就会来逼债,你要是还不起,我就会把你拍卖,那才有意思呢。他的话虽然不重,眼里却冒着怒火。
思嘉急忙把战火引到敌人的领土上去。
「你为什么这么恨艾希礼?我想你准是妒忌他吧。她话一出口,恨不得把舌头咬掉,因为瑞德仰天大笑,弄得她很难为情,满脸通红。
「你不但不讲信用,而且还非常自负,他说。你以为你这全区的大美人儿可以没完没了地当下去,是不是?你以为自己总是漂亮的小姑娘,男人见了没有不爱的。「不对!她气愤地说。可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恨艾希礼。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理由。「你再想想,小妖精。这个理由不对。至於我恨艾希礼——我既不喜欢他,也不恨他。事实上,我对他和他这一类的人只感到怜悯。」「怜悯?「是的,还加一点鄙视。你现在可以像火鸡那样叫唤,你可以告诉我像我这样的流氓,一千个顶不上他一个,怎么竟敢如此狂妄,竟然对他表示怜悯或鄙视呢。等你发完了火,我再向你说明我的意思,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唔,我没有兴趣。「我还是告诉你吧,因为我不忍心让你继续作你的美梦,以为我妒忌他。我怜悯他,是因为他早就应该死了,而他没有死。我鄙视他,是因他的世界已经完了,而他不知如何是好。思嘉感到他这些话有点耳熟。她隐隐约约记得听过类似的话,但想不起来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听到的了。她正在气头儿上,所以也没有多想。
「照你这么说,南方所有正经人就都该死了!「要是按照他们的想法去做,我想艾希礼之类的人是宁愿死了的。死了就可以在坟上竖一块方方正正的碑,上面写着-联盟战士为南国而战死长眠於此。或者写着-Dulceetdecorumest——或者写着其它常见的碑文。「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要是不用一英尺高的字母写出来,放在你鼻子底下,你是什么也看不明白的,对不对?我是说,一了百了,他们死了就不必解决问题了,那些问题也是无法解决的。除此之外,他们的家庭会世世代代为他们而感到骄傲。我听说死人都是很幸福的。你觉得艾希礼‧威尔克幸福吗?「那当然——她没有说下去,因为她想起最近见到艾希礼的眼神。
「难道他,还有休‧埃尔辛,还有米德大夫,他们都幸福吗?他们比我父亲、比你父亲幸福吗?「唉。也许他们没有感到幸福。因为他们都失去了自己的钱财。「他笑了。
「不是因为失去了钱财,我的宝贝儿。我告诉你吧,是因为失去了他们的世界——他们从小就生活在里面的那个世界。他们如今好像鱼离开了水,猫长了翅儿。他们受的教育要求他们成为某一种人,做某一种事,占有某一种地位。李将军一到阿波马托克斯,那种人,那种事,那种地位就都一扫而光了。思嘉呀,瞧你那副傻样子!你想,现在的艾希礼,家没有了,农场也因交税的事而被没收了。至於文雅的绅士,现在一分钱能买20个。在这种情况下,艾希礼‧威尔克斯能干什么呢?他是能用脑子,还是能用手干活呢?我敢打赌,自从让他经管木才厂以厂你的钱是越赔越多了。「不对!「太对了!哪个星期天晚上你有空,给我看看你帐本好吗?「你见鬼去吧,而且用不着等你有空。你可以走了,随你的便吧。」「我的宝贝儿,鬼我见过了,他是个非常无聊的家伙。我不想再去见他。就是你让我去,我也不去了。……当初你急需用钱,我借给你了,你也用了,我们那时有一个协议,规定这笔钱应该如何用,可你违反了这个协议。请你记住,可爱的小骗子,有朝一日你还要向我借钱的。你会让我资助你,利息低得难以想像,这样你就可以再买几家木材厂,再买几头骡子再开几家酒馆。到那时个,你就别想再弄到一个钱。「需要钱的时候,我会到银行去借。谢谢你吧,她冷淡地说,但胸口一起一伏,气得不得了。
「是吗?那你就试试看吧,我在银行里有很多的股份。「真的吗?「是啊,我对一些可靠的企业很感兴趣。「还有别的银行嘛——「银行倒是不少。不过我要是想点办法,你就别想从他们那里借到一分钱,你要是想用钱,去找北方来的高利贷的吧。「我会很高兴去找他们的。「你可以去找他们,但是一听他们提出的利息,你是会吃惊的,我的小宝贝儿,你应该知道,生意之间,搞鬼是要受罚的。你应该规规矩矩地跟我打交道。「你不是个好心人吗?又有钱,又有势,何必跟艾希礼和我这样有困难的人过不去呢?「不要把你自己和他强扯在一起,你根本算不上有困难。
因为什么也难不住你,但是他有困难,而且解脱不了,除非他一辈子都有一个强有力的人支持他,引导他,帮助他。我决不希望有人拿我的钱来帮助这样一个人。「你就曾帮过我的忙,当时我有困难,而且——「亲爱的,你是个冒险家,是个很有意思的冒险家,为什么呢?因为你没有依赖亲属中的男人,没有为怀念过去而流泪。你出来大干了一场,现在你的财产有了牢固的基础,这里面不仅有从一位死者的钱包里偷来的钱,还有从联盟偷来的钱。似的成就包括杀人,抢别人的丈夫,有意乱搞,说谎骗人,坑人的交易,还有各种阴谋诡计,没有一项是经得起认真审查的。真是令人佩服。这已足够说明你是一个精力充沛、意志坚强的人,是一个很会赚钱的冒险家。能帮助那些自己肯干的人,是件很愉快的事。我宁愿借一万块钱给那位罗马式的老妇人梅里韦瑟太太,甚至可以不要借据。她是从一篮子馅饼起家的,看看她现在怎么样了!开了一家面包房,有五六个伙计,上了年纪的爷爷高高兴兴地送货,那个法国血统的不爱干活的年轻人雷内,现在也干得很起劲,而且喜欢这份工作。……还有那可怜的托米‧韦尔伯恩,他的身体相当於半个人,却干着两个人的活儿,而且干得很好——唉,我不说了,再说你就烦了。「我已经烦了,烦得快要发疯了,她冷冰冰地说了这么一句,故意让他生气,改变话题,不再谈这件涉及艾希礼的倒霉事。而他却只笑了笑,并不理会她的挑战。
「像他们这样的人是值得帮助的,而艾希礼‧威尔克斯——呸!在我们这样一个天翻地覆的世界里,他这样的人是无用的,是没有价值的。每缝这个世界底儿朝天的时候,首先消失的就是他这样的人,怎么不会这样呢?他们没有资格继续生存下去,因为他们不斗争——也不知道怎样斗争。天翻地覆,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过去发生过,以后还会发生。一旦发生天翻地覆的大事变,个人的一切全都失去,人人平等,然后白手起家,大家都重新开始。所谓白手起家,就是说除了脑子好使手有劲之外,别的什么也没有。
但有些人,比如艾希礼,脑子既不好使,手也没有劲,或者说,虽然脑子好使手有劲,却顾虑重重,不敢加以利用,就这样,他们沉了底,他们也应该沉底,这是自然规律,除掉这样的人,世界会更美好,但总有少数坚强的人能够挺过来,过些时候,他们就恢复到大事变之前的状况。「你也过过穷日子!你刚才还说你父亲把你赶出家门的时候,你身无分文,思嘉气愤地说。我觉得你应理解而且同情艾希礼才对呀!「我是理解他的,瑞德说。「但如果说我同情他,那就见鬼了。南方投降以后,艾希礼的财产比我被赶出家门的时候多得多。他至少有些朋友肯收留他,而我是个被社会唾弃的人,但是艾希礼又为自己做了些什么呢?」「你要是拿他和你自己相比,你这个高傲自负的家伙,那为什么——感谢上帝,他和你不一样,他不愿意你那样把两手弄脏,和北方佬、冒险家投靠北方的人一块儿去赚钱,他是一个谨慎、正直的人。「可是他并没有因为谨慎、正直而不接受一个女人给他的帮助,给他的钱。「他不这样又怎么办呢?」
「我怎么能说呢?我只知道我自己,被赶出来的时候干了什么,现在干什么。我只知道另外有些男人干了什么。我们发现在旧文明的废墟上有机会可以利用,於是我们就充分利用这个机会。有的光明磊落,有的见不得人,现在我们还尽可能利用这个机会。艾希礼之流在这个世界上也有同样的机会,却不加以利用。他们就是不会想办法,思嘉。而只有会想办法的人才有资格活下去。瑞德说了些什么,思嘉几乎没有听进去,因为瑞德开始讲话时她回想起来的一些模糊印象。现在清楚了,她记得那天冷风吹过塔拉的果园,艾希礼面对着她,站在一堆准备做栏杆的木棍旁,两眼望着远处,他说——他说什么了?他得到一个很滑稽的外国名字,听起来像是异教徒的语言,他还谈到了世界的末日,当时她不理解他的意思,现在她明白了,感到非常吃惊,同时也有一种疲倦、不适的感觉。
「哎,艾希礼说过——」
「他说过什么?」
「在塔拉的时候,他有一天谈到——谈到诸神的末日,谈到世界的末日,以及诸如类的傻话。「啊,Gotterdammerung!瑞德的眼神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他还说什么?「唉,记不清了,我当时也没注意听。噢,对了,他还说过什么强者通过,弱者被淘汰。这么说,他是清楚的。这他就更难以忍受了。他们大部分人不清楚,也永远弄不清楚。
他们一辈子都弄不明白,失去的幻影消失到哪里去了,他们只好默默地忍受着一切,既感到高傲,又感到无能为力,但艾希礼和他们不同,他是清楚的,他知道自己已被淘汰了。「「不对,他没有被淘汰!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不能让他被淘汰。瑞德静静地看着思嘉,他那棕色的脸庞是舒展的。
「思嘉。你是怎么取得他的同意,到亚特兰大来为你经营这个木材厂的?当时他有没有极力推辞?思嘉马上想起父亲葬礼之后她和艾希礼谈话的情景,但随即置之脑后。
「当然没有,他显得很生气的样子回答道,我对他说我需要他帮忙,因为当时我信不过经管木材的那个家伙,弗兰克自己又忙得顾不上帮我,而且我也快要——快要生这个小爱拉了。他是很愿意来给我帮忙的。「拿做母亲当借口可真是个不错的理由!原来你是这样说服他的。现在你把这个可怜虫放到你需要他的地方,并用他的责任心把他拴住,和用链子把你那些犯人拴住是没有区别的。我祝你们二人幸福。不过刚才一开始我就说了,今后不管你耍什么见不得人的鬼把戏,也别想再从我这里得到一分钱。你这个两面三刀的女人。思嘉既生气,又失望,非常难过。她已经盘算了很久,想再向瑞德借钱在城里买一块地,再开一家木材厂。
「我用不着你的钱。她说。我靠约翰尼‧加勒格尔那个厂,赚了很多钱,因为现在不用自由的黑人了。我还有作抵押的钱,而且我们的店做黑人生意,也很赚钱。「是啊,我听说了!你可真聪明,专门找那些生活没有着落的人,孤儿寡妇,愚昧无知的人,从他们身上捞钱。思嘉,你要是非捞不可,为什么不去找那些有钱有势的人,而非找这些软弱的穷人呢?自从罗宾汉到现在,劫富济贫才是最高尚的行为!「那是因为穷人的钱好捞得多,而且捞起来也安全得多——姑且就用说你的这个捞字吧思嘉直截了当地说。
他悄悄地笑起来,连肩膀都抖动了。
「思嘉,你是一个很坦率的流氓!」
流氓!这话也能使她伤心,真有意思。她激动地对自己说,我可不是流氓埃至少她并不想去当流氓。她想当一个有地位的上等人。她突然回想起很多年前的情况,彷佛看见母亲在走来走去,层层的裙子沙沙作响,随身的香囊散发着清香,两只小手不知疲倦地为别人操劳,赢得了人们的爱戴、尊敬和怀念。想到这里,她心里突然感到非常难受。
「你要是存心折磨我,那全是白费功夫,她说,脸上显得有些疲倦。我知道我近来已放松应有的谨慎,也不像小时候的教育要求的那样宽厚、和气。可是,瑞德,我也是没有办法呀。的确是没办法。不这样做又怎么办呢?那个北方佬闯进塔拉的时候,我要是手软一点,会怎么样呢?我和韦德,整个塔拉,我们所有的人,会有什么结果呢?我当时是应该——不过现在我连想也不愿意想了。还有乔斯‧威尔克森来抢占房子的时候,我要是宽宏、谨慎又会怎么样呢?我们大家现在住到哪里去呢?还有我当时要是天真、顺从而没有盯着弗兰克去解决那倒霉的债务税金,我们就会——唉,不要说了。也许我是个流氓,瑞德,但我不会永远愿意当流氓的。
可是这些年来,甚至现在,不这样又怎么办呢?我有什么别的出路呢?我觉得彷佛是在风暴中划一只装载很满的船,勉强保持在水面上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哪里还顾得上那些无关要紧的东西,那些放弃也并不可惜的东西,比如仪态端庄,以及——以及如此类型的东西,我非常害怕船会沉下去,就把看起来最不重要的东西全扔掉了。「自尊心、体面、真诚、纯洁、宽厚,他和颜悦色地一一列举。「思嘉,你做得很对呀!船要沉的时候,这些东西是重要的,可是看一看你周围的朋友吧,他们或者把船安全地划到岸边,使货物完好无损,或者宁愿仪容整平地全船覆没。「他们是一群大傻瓜,她怒气冲冲地说。此一时彼一时嘛,等我有了很多钱,我也会像说的那样好好地去做人,我会做一个老实忠厚的人。到时候我就做得起老实人了。「现在你也做得起——但是你并不愿意去做。落水后的货物是难以打捞上来的即使打捞上来,也往往损坏得面目全非,无法恢复原状了。恐怕等你认为有能力把你扔掉的体面、纯洁与宽厚打捞上来的时候,你会发现它们已经在海里起了很大变化,但我想并没有变得充实,变得新奇。……他突然站起来,拿起帽子。
「你要走吗?」
「是的。你不觉得松了一口气吗?你要是还有良心的话,我走以后,你就好好扪心自问自己的良心吧。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低头看了看孩子,伸出一个手指让孩子来抓。
「我想弗兰克一定美得很吧?」
「当然了,当然。」
「我想他一定为孩子作了很多按排?」
「哎呀,你难道不知道男人对孩子总是胡思乱想。「那就告诉他,瑞德说到这里突然停下来,脸上有一种奇怪的表情。告诉他如果他想实现他对孩子的那些安排,他就最好晚上多待在家里,而不要像现在这样。「你这是什么意思?」「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告诉他待在家里。「你这个坏蛋!你怎么敢说可怜的弗兰克会—-「哎呀,我的天啊!瑞德放声大笑起来。我不是说他去玩儿女人去了!弗兰克!啊,我的天啊!他一边笑着,一边走下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