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米觉得难以置信,他转身看着那位导师,此时,他正平静地坐在他的身边,眼睛直盯着挡风玻璃的外面。雷米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他张着嘴,大口地喘气。我为他这么卖命!他怎能这么做!究竟是导师有心杀他,还是因为导师对他在圣殿教堂里的种种表现早就失去了信心,他不知道,也永远不会知道。恐惧和愤怒攫住了他。他挣扎着想冲到导师身边,然而他僵硬的躯体,却再也不能往前挪。枉我凡事都相信你啊!
雷米紧握着拳头,企图向汽车喇叭砸过去,身子却往旁边一溜,滚到了座位上,手紧紧地掐着自己的喉咙,侧身倒在导师的身旁。雨下得更大了,然而雷米再也看不到了。他感到大脑里的氧气逐渐枯竭,意识也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在周围的世界慢慢走向混沌的时刻,雷米·莱格鲁德可以发誓说,他听到南欧避暑胜地里蓝色海岸那温柔的海浪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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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师走下车,他很庆幸无人朝他的方向张望。我也是被逼无奈啊,他安慰自己。想到竟然对刚才做过的事情并不觉得有丝毫懊悔,就连他自己都很吃惊。雷米完全是咎由自取。导师早就在考虑,一旦任务完成,要不要对雷米作出处理。而雷米冒冒失失地闯进圣殿教堂,显然更加坚定了导师除掉他的决心。罗伯特·兰登出乎意料地来到威利特堡,给导师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发现,却又使他陷入不可名状的困境。兰登直接把拱顶石送到了行动的中心地带,这固然给了他一个惊喜,然而也引来了一帮警察。雷米在整个威利特堡,到处留下了痕迹,即便在他偷听的地方,谷仓的听音哨上,也不例外。导师很庆幸他花了那么多的心思,才使人们没将他与雷米的所作所为联系起来。没有人会将他牵扯进去,除非雷米自己说出来,而这他已经没必要再去担心了。
这里还有点事要解决呢,导师心里想着,便往豪华轿车的后门走去。警察将无法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也没有目击者告诉他们什么。他环顾左右,确信没人在注意他,这才推开门,爬进汽车宽敞的后车厢。
几分钟后,导师穿过圣詹姆斯公园。如今只剩两人需要我去对付了,那就是兰登与奈芙。他们两人的情况要复杂得多,但还是可以驾驭的。不过眼下,他最关心的是那只密码筒。
他得意洋洋地环视了公园一圈,他似乎看到了朝思暮想的目的地就在前头。伦敦骑士身后为教皇安葬。一听到这首诗,他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但即使如此,其他人如果还没想出来,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我有别人难以比拟的优势。他监听索尼埃已经好几个月了,听到这位大师偶然提到了这位骑士,他所流露出来的敬意几乎可以与他对达文西的尊敬相匹敌。人们一旦洞察了索尼埃的良苦用心,那么此诗对这位骑士的提示就变得非常简单了,不过,这座坟墓最终将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将密码告诉他们,目前还是个难解的谜。
所觅宝珠应在骑士墓上。
导师依稀记得那座坟墓的一些照片,他记得特别清楚,坟墓有个最显着的特征,那就是它有个外形华美的圆球,这个硕大的圆球,安放在坟墓顶上,跟坟墓的大小差不多。圆球的存在,对导师而言,既给了他鼓励,又增添了他的烦恼。一方面,它就像一个路标,然而据这首诗来看,这个谜的缺失项是一只本应在骑士墓里的圆球,而不是已在那里的圆球。为了解开这个谜,他准备到坟墓上去做进一步的调查。雨越下越大了,他将密码筒塞进右边口袋的深处,以防止雨水将它淋湿。他又将那把「美杜莎」小型左轮手枪藏进左边口袋里,防止让别人看见。几分钟后,他就走进那座全伦敦最宏伟的、已有九百年辉煌历史的静谧的教堂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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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导师从雨中走进来的当儿,阿林加洛沙主教却奔进了雨中。飞机停泊在被雨淋湿的比金山机场,阿林加洛沙主教从狭窄的机舱里走了出来,他把身上的长袍扎紧,以抵御这寒冷的湿气。他本以为法希探长会到机场接他,然而走上前来的却是一位打着雨伞的年轻英国警官。
「你是阿林加洛沙主教吗?法希探长有事不在。他要我来接你,还要我把你带到苏格兰场,他认为那里是最安全的。」
最安全?阿林加洛沙主教低头看着手中装满了梵蒂冈银行债券的沉重公文包。他差点把它忘了。「你说得没错,谢谢。」
阿林加洛沙主教爬上警车,寻思着塞拉斯可能会在哪里。没过几分钟,警车上的扫描器发出一阵刺耳的响声,紧接着就有了答案。
奥姆宫街五号。
阿林加洛沙主教很快便认出了上面的地址。
伦敦天主事工会活动中心。
於是他掉头对司机说:「带我去那儿,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