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6
当晚,在索托离开后不久,谜题终於被解开。
当时我坐在指令中心,手握翡翠钥匙,不停地念着上面的线索:“接受测试,继续任务。”
我的另一只手上则摊着那张纸。我的目光在两样东西之间来回游移,绝望地试图将它们联系起来。这样的尝试已经持续了好几个小时,却始终没有什么灵光乍现。
我叹了口气,将钥匙收好,然后把纸放在面前的控制台上,小心地将它一点点全部展开。这是张正方形的纸,边长六英寸,一面银色,一面白色。
高解析度的图像分析软体扫描着纸的两面。然后以微米为单位将扫描图像显示到了显示幕上。无论是银色那边还是白色那边,都一尘不染,没有任何标记或字迹。
由於我还嚼着玉米片,所以便用声控操作着图像分析软体。我命令软体把这张纸的三维模型呈现到我的萤幕上。这一幕和《银翼杀手》里的场景有几分类似:哈里森·福特的角色戴卡德也是使用声控操作照片扫描过程的。
我举起纸片,又看了它一眼。灯光下它泛着耀眼的白。我想像着它被折成纸飞机飞过房间的样子。这突然间让我记起了《银翼杀手》里的一幕,影片结束时的画面。
我明白了。
“独角兽。”我喃喃道。
念出声音的一刹那,这张纸自动叠了起来,变成银色的三角形,然后再度对折化作更小的三角形,接着它自动折出了四条腿,马首,尾巴,而后生出独角。
独角兽折纸,银翼杀手的标志。
我连忙搭乘电梯前往机库,同时命令麦克斯准备好我的冯内古特。
接受测试,继续任务
我已经知道“测试”指什么,还有现在该去哪里了。独角兽折纸已经告诉了我一切。
《银翼杀手》在年鉴里出现了不下十四次,是哈利迪当之无愧的最爱。这部电影根据菲力浦·K.迪克的小说改编,他也是哈利迪最喜欢的作家。《银翼杀手》我看过四十多遍,每句台词都能倒背如流。
当冯内古特飞入星海时,我在操作屏中央打开了这部电影的导演剪辑版,直接跳到刚才我想起来的那两幕。
影片上映於1982,故事背景则设定在2019年的洛杉矶。哈里森·福特饰演的主角瑞克·戴卡德隶属於“银翼杀手”,那是支猎杀复制人的特警部队。复制人是人造的生命,然而他们拥有与人类相同的智慧与感觉,银翼杀手用以分辨出复制人的唯一办法就是用类似测谎机的Voight-Kampff机器对他们进行人格测试。
接受测试,继续任务。
人格测试机器在电影里只出现过两次,两幕都发生在生产复制人的泰瑞公司的大楼里。
作为绿洲最常见的建筑之一,泰瑞大楼遍布二十七个分区的几百个星球。这是因为,该楼的原始程式码是作为免费资源放在《绿洲》生成软体里的。过去的二十五年间,每个运用《绿洲》生成软体对星球地貌进行设计的人都可以选择泰瑞大楼作为建造范本。因此,有的星球上甚至满街都是泰瑞大楼。我的目标就是其中一颗这样的星球,它位於二十二号分区的赛博朋克主题世界艾斯伦诺斯。
如果没猜错的话,艾斯伦诺斯上每栋泰瑞大楼的人格测试机器后面都隐藏着第二扇门的入口。这倒免去了和“第六人”正面冲突的麻烦,因为他们无法同时占据那么多星球的上千栋大楼。
到达目的地后,我没花几分钟就找到了一栋泰瑞大楼。说实话,找不到反而更难。呈巨型金字塔状的大楼底座边长好几千米,在周围的建筑中显得鹤立鸡群。大楼刚刚出现在视野范围里,我就调整好方向朝它飞去。冯内古特一直开启着光学隐形设备,直到在大楼停机坪上降落之后才关闭。我下船向入口走去,同时启动了舰船所有的安全设备。这里不允许魔法,所以我不能将船缩小成模型的样子塞进口袋。
我打开泰瑞大楼的地图,找到最近的电梯,在密码盘上输入了电影中的密码。门打开了,运气不错。看来设计这颗星球的人并没有费心思改掉初始密码。这是个好兆头,大楼里的其他设定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我乘电梯前往四百四十层,在电梯里就开启了装甲护盾同时拔枪在手。现在离目的地还有五个检查点,也就是说,我得和五十个复制人保安NPC大干一场。
枪战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爆发。离开电梯进入走廊前,我已经干掉了七个复制人。接下来的十分钟里,我就像吴宇森电影里的周润发一样,一路不停地开枪,一批批复制人被击倒在地。他们的子弹根本无法对我的装甲造成多大的伤害。而我也不用担心枪膛里的子弹会告罄,因为每打光一个弹夹,另一个就会自动传送到枪上。
本月的弹药开支肯定是个悲剧。
好不容易到达终点后,我迅速在另一扇门上输入了密码。时间所剩无多,现在整栋大楼的复制人保安想必都在跑过来抓我的途中。
我的脚步声回响在门那侧的空荡荡大厅之中。除了我之外,房间里只有一只巨大的猫头鹰站在金色的栖木上。它静静地朝我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我行走在这大得能容得下教堂的空间里。
这儿的摆设与电影里泰瑞公司创始人爱尔顿·泰瑞的办公室如出一辙:打蜡的石制地板、恢弘的大理石柱以及占据了整面西墙,上连天花板、下接地板的落地窗;往外看,就是城市宏伟的景观。
会议长桌立在窗户边,上面放着人格测试机,它大约只有公事包那么大,前边是一排按钮,旁边则有三个数据屏。几个小风箱和机器连接在一起,不断地拉伸闭合,仿佛在呼吸。
当我走过去坐在它面前,机器自动启动。一支机械手伸出环形的设备,就像视网膜扫描器,它正对着我的右眼。我环顾四周,不知道哈里森·福特的角色会不会出现,向我提出他在电影里问肖恩·扬的那些问题。当然,我记得所有的答案。不过几秒钟过去后,什么都没发生。风箱依然继续不断地开合,遥远的警报声透过大门迷迷糊糊地传来。
我拿出翡翠钥匙,这让人格测试机有了反应,它弹出了一块面板,上面有个锁眼。我迅速插入翡翠钥匙并将其转动。机器消失了,在它刚才的位置上出现了第二扇门,边缘闪着翡翠的光芒。和上一扇门一样,里面星空璀璨。
我跳上桌面,朝门内坠落。
这回我出现在了破败的保龄球馆,周围乱糟糟的布置反倒有几分像迪厅。地毯图案是艳丽的绿褐色涡轮,摆在四周的椅子塑胶曾是明黄色的,现在也已褪去了不少。空荡荡的球馆里没有灯光,前台和小卖部里甚至连个NPC都没有。我无法确定自己在哪里,直到看到了保龄球道,还有墙上的大字:米德尔顿球道。
一开始,我能听到的声音只有头顶上日光灯忽闪忽闪间传来的剌剌声,随后才注意到左边另有一阵劈里啪啦的电音。我向那个方向瞥去,看到了吧台后方有条道路隐没在黑暗之中。它入口的上方闪烁着“游戏室”三个红字。
突然,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风怒吼着灌满了保龄球室,推着我的双脚在地毯上滑动。我意识到自己正被推向游戏室,那儿仿佛有个吞噬一切的黑洞。
大风将我送到了通道那一头的房间里。我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很多耳熟能详的八十年代中后期街机,其中包括《罪恶战士》《霹雳神兵》和《大混战》。但我并没有就此停下,而是被推往了房间深处的一台游戏机。
《黑虎》。卡普空,19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