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陈氏自是知道金政德的性子,便愈发吃定他们爷孙俩,常常阳奉阴违,这样的情形直到金宁十二岁,自个儿学会了管家,金政德发话让金宁来持家,可当陈氏心不甘情不愿的将帐务交到她手中时,金家早已成了空壳子。
金宁很生气,明知道陈氏狡猾,将所有家产变卖成首饰藏在她房里,却苦无证据,只能苦苦撑着这个家,小小年纪便靠着爷爷教她认得的草药知识,一个人去山上采药草,到集市贩卖嫌取银钱,若不这样,她和爷爷早已活活饿死。
这也是金家与其他人家不同之处,明明才四口人,却是各过各的日子,谁也不干涉谁,就连用膳也是如此,各开各的灶。
所以这些日子陈氏大献殷勤,一会儿买肉、一会儿买鱼,金宁是来者不拒,明知道她是在拉拢她,想靠她攀上安家那座金山,但她压根不在意,她只知道这些肉菜本就是用她金家的钱买来的,与其进了陈氏母子的肚子,不如让她和爷爷饱餐一顿。
金政德自是明白孙女的想法,也装作没看见陈氏那谄媚的模样,夹起碗中的烧腿,便要放回她碗中。「你也吃点,你正在长身子,多吃点才能长得高。」金宁急忙用手捂着碗,拧眉阻止,「爷爷,你别担心,不过是只烧腿,某人一根簪子就是换上几只烧鸭都不成问题,你别怕吃不着,毕竟那本来就是咱们家的钱。」她明讽暗讽,就是要让陈氏知道她有多么的不要脸,可她却小看了陈氏的厚脸皮。
陈氏不过脸一僵,便像没事人般的笑道:「宁儿,你这可是在说笑话?这些吃食可是我卖嫁妆换来的,咱家的钱,娘可是早都交给你了,你这小丫头净说些玩笑话,呵呵……」陈氏这话倒是所言不假,从金家挖来的钱,早让她那个宝贝儿子花天酒地败个精光,现在的她也是穷得发慌,若不是为了讨好金宁,说什么她也舍不得拿出这些嫁妆。
金宁才懒得理会她说的是真是假,自顾自的招呼爷爷吃饭,自己也吃了两大碗白饭,压根不想理她。
陈氏干笑几声,憋了好些天的话终是忍不住,再次试探,「宁儿呀,你可想好要向安家要多少钱了?」她知道金宁不待见她,她对她也是很厌恶,可能怎么着?她那宝贝儿子从小被她娇惯着,成了个纨裤子弟,天天要吃好、穿好,眼见她那一点积蓄就要被他给败光,这金宁却恰巧靠上了座金山,她不巴结她还能巴结谁呀?若是可以,最好是……
陈氏眼中闪过一抹算计,却依旧陪着笑脸,完全看不出异状。
然而不论她好说歹说,金宁依旧是雷打不动,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自始至终都当没她这个人,她忍不住双拳紧握,拚命想压抑心口熊熊窜起的火气,却怎么也压不住,火气一扬,甚至忘了金政德还在场,用力拍桌,霍地站起,大喊,「金宁!我好歹是你二娘,你那是什么态度?我在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这死丫头,压根就是生来克她的煞星。
陈氏泼妇一般的行径让金政德花白的眉毛拧起,正要开口训斥,却被孙女给制止。
金宁站起身,长期营养不良让她身材过於娇小,甚至比陈氏要矮上半颗头,但她的气势却不小,眯起双眼,冷冷的反问,「你倒是告诉我,我凭什么要理你?」
不等陈氏开口,她又接着道:「救人的是我,安家要报恩的人也是我,要怎么做是我的事,凭什么向你报告?」见陈氏似乎要再次开口教训,她心中一阵厌烦,脱口再道:「我就老实告诉你好了,我根本没打算要什么报酬,就算真去要,我金宁发誓,不管要到多少,我是一个子儿也不会给你们母子,要是违背誓言,就让我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便不再理会愣在原地的陈氏,搀扶着爷爷走进内厅,丝毫不理会她在外不停的嚎叫哭喊,说她有多命苦,养了她这不懂孝道的忤逆女……好不容易耳根子能够清静一些,金宁却看见爷爷正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她,她咬咬唇,解释道:「爷爷,我知道玉宝是爹的独子,可我……」
「爷爷不是怪你这件事。」
金政德拧着眉,用因长年咳嗽不癒而沙哑的嗓子,又心疼又担忧的道:「爷爷是不高兴你发那种毒誓。」他对金玉宝早已不抱任何期望,虽然痛心,但他仍忍痛言明和他断绝关系,是陈氏母子俩死皮赖脸的不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