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抚着她头发的手停了:“你……没事吧?”
顾清溪却在这个时候从他怀里抬起头来。
这样的顾清溪,两眼红得像兔子,眼睫毛根根分明地粘着湿润,明明年纪并不小了,但那神韵间,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纯。
“你怎么不继续安慰我了?”她望着他。
“我——”萧胜天黑眸泛起无奈:“我怕你听了烦。”
“可我就是想听。”顾清溪低声说。
声音低低软软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些撒娇的意味,这让萧胜天竟不自在起来。
他轻咳了声,望着她,哑声道:“你不觉得烦,那我继续说吧,说到你高兴为止”
他在哄着她,只是语音略有些僵硬,他显然并不习惯这样。
顾清溪便抿唇笑了下,有些疲倦的笑,很浅淡。
萧胜天微怔,就那么低头定定地看着她,喉结滚动间,他沉声道:“你——”
顾清溪当然知道,这个男人在看自己,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毫无保留,专注热烈怜惜。
如果是年轻时候,她会觉得他太孟浪,但是经历了岁月沉淀的男人,在那保守的克制后迸发出的热情,便让人格外心动。
意识到他要说什么,竟下意识有些慌,毕竟太快了,她觉得还是需要慢一些,再多一些了解,况且今天自己哭了这一场,总觉得也许换一个时候,当下便低声说:“还是别了,以后再说吧,你不是要带我去查什么吗?那个王支书的事。”
萧胜天没想到她竟然心思转得这么快,话到嘴边,有些失望,不过还是道:“行,那咱们上车吧。”
於是顾清溪起来,两个人上了车,上了车后,萧胜天转首看向身边的女人,沉声道:“不难过了啊?”
顾清溪坐在那里,看着前方的路。
这条路,二十年前她走过,刮风下雨,坎坷泥泞,背着那发僵发冷的高粱米馒头,饥寒交迫走得艰难,二十年后,早已经修得齐整了,通了车,通畅无阻,一脚油门过去能开出老远。
时代变了,人也变了,曾经辜负她的人坟头杂草成堆,她心里有恨,但恨又能怎么样。
知道这些真相,无非是让她更加确定,自己要卖掉房子,离开这里,去上大学,去拾起那些曾经被丢掉的,去彻底抛弃那个人带给自己的阴影,走向新的生活。
所以她轻声说:“你不是安慰我了吗,我觉得被你安慰到了,有你那么说,我心里好受多了。”
萧胜天神情微顿,车子干脆就没开,望着前方半响,终於哑声道:“清溪。”
他这么一唤,便有什么异样的情绪在胸口那里翻滚,这种情绪几乎翻滚而出,让她想哭。
她咬唇,忍下,眼里却有了潮意。
许多年前,他唤过自己的名字,在那艳阳之下,黑发少年抬起间,水花四溅,他抹了一把脸,笑得黑眸发亮,他望着自己,大声喊清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