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罗德但愿不会再在佛伦卡卡看见小鸠。
过去的人与事,让它过去最好。就像煎小鱼,翻得太多会散掉。两个月足以物是人非,格罗德没有听说自己被通缉,他忍不住回来。
每逢想起这件事,他就头痛。不论想起什么事,他都会头痛。也许这只是一个借口,一个回去佛伦卡卡,让心里好过一点的借口……即使这次无法遇到河底的瑰宝,也许掏点金沙也不错。
「师傅,前方就是佛伦卡卡了。」身前共骑的少女道。回望过来的清澈黄眼珠,带着夜幕与神域的倒影。听说那是亚斯兰汗国人独有,他们的祖先是草原猛狮。但除了这双眼睛以外,少女看上去就像营养不良的幼猫:「我们要在这里过夜,补充一下粮水吗?」
「不要叫我师傅。」格罗德低声骂道,却没有怪责的意思,只是他心烦:「听到就头痛。」
「师傅……你有准时服药吗?」少女的奴隶腔说得生涩,大眼一眨,四处摸索。半晌才想起袋子空了,泪水涌上眼框:「不对!药已经没了!师傅你还撑得下去吗?」
「嗯,你少说两句话,我可能会活久一些。」格罗德冷冷地说。要不是药刚好吃完了,他才不会有回到佛伦卡卡的念头。
沙色斗篷下,少女抆去泪水,手背上的奴隶刺青和烫伤就像烙印,挥之不去,即使再多的眼泪也洗不掉。臂上的肌肉线条一缕缕,是长久在野地生活,和跟随格罗德学习了四星期剑术的成果。但女孩吃得太少,否则能长得更好。
「师傅,你以前来过佛伦卡卡了吗?」少女忽然问。该死的直觉准得出奇,格罗德暗忖,若果不是一个月前,他所救的奴隶主支付不起性命的价格,送给格罗德这个女奴隶作抵押,她早就作为斗士不知死在哪个竞技场上了。
「嗯。」
「那你在这里杀了什么人?又救了什么人的命?」女孩纯真地瞪大眼睛,像准备听枕边故事,但她能提起兴趣的总是只有杀戮和战斗。
「就两个不知好歹的人,还有一个跑掉了。」格罗德好里没好气地说。他不愿想起那些人的嘴脸。
「真罕见,师傅会让那些狗屎不如的人跑掉吗?」少女彷佛嘲笑他一般道。
「你这张嘴再不收敛一点,不知哪天在街上就会被人干了。」格罗德冷咧地盯了她一眼。
「我有师傅。」少女转过身,忽如奇来地抱住了格罗德,即使隔着锁子甲,也能感觉到那远超同辈的手劲。阿丝兰很快就能双手掌握手半剑,也许再过三年,甚至可以像男人一样单手挥舞。
「我不是一直都在。」格罗德说着又开始头痛。也许他倒下那一天,就是流浪旅途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