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派屈克为什么不使出他用来杀害伊莎与焚烧自己的黑炎,那明明是只要一缠上就无法逃离的术式,自己当初是怎么从魔焰底下存活也是我一直都没能搞懂的事情。
从地面无法清楚看见派屈克的长相,自己实在很好奇那样卑鄙且阴险狡诈的家伙到底长什么模样。
我恨不得自己能像伊莎或是派屈克一样会飞。
眼见围绕着自己并试图发起进攻的众多触手终於抵达一定数量,我开始在脑海里构筑术式。
绝大多数的魔法都能透过灌注魔力的多寡决定威力以及规模,霜冻新星也不例外。
在扫荡魔兽格瑞斯克背上的触须时不使用霜冻新星是因为詹扛着伊莎,在巨木森林时面对鼠怪大军不能用是因为旁边站着凯兹还有朵朵,而现在卢克距离自己够远,就算可能波及到卢克我也相信他有办法闪避──
我高举蝉翼,镶嵌在剑柄的魔导石绽放炫丽的湛蓝光辉,四枚菱形子石围绕着母石高速旋转──
「豪不停歇的冻结吧、扩散、蔓延,霜冻新星!」
粗估约莫百只的触手在弥漫着森森寒气的碎冰席卷之下,以佩姬做为中心开始逐渐冻结,由於自己一鼓作气灌输了大量魔力的缘故,霜冻新星那理应逐步趋缓的威力和范围并没有缩减,反倒因为触手身上携带的湖水,以及牠们体内幽紫色血液里头所蕴藏的水份而逐渐提高──
最终,声势惊人的冷冽冰晶一口气将从湖底爬出的触须通通冻结,有超过一半的触手都死在霜冻新星的寒风之下。
这下自己终於有办法挪出空档去支援卢克,毕竟面对滞留在空中不停施放术式的派屈克,他基本上可说是毫无办法。
事实证明……我又错了,佩姬的猜想老是落空真是件令人懊恼的事──
卢克一声不吭地将手上的两柄剑收回剑鞘,同时将背在背上的五柄大小不同,长短不一的剑掷向使徒。
飘浮在空中的派屈克似乎并不将卢克抛出的剑当作一回事,也许站在高处俾倪万物的畅快感令目空一切的他丧失了紧张感,总之直到卢克掷出的剑纷纷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袭向他,派屈克才从彷佛吸毒之后的恍惚中回神。
魔女的仆从一边闪避彷佛导弹般朝着他奔去的剑刃,一边构筑术式、咏唱咒文。
像是雨点一样的冰枪、火箭还有翠锯持续轰炸地面。
由热浪、焚风、碎冰、霜雪、还有如同刀刃一样的狂风所组合而成的魔法盛宴,将湖畔旁边的地表挤得水泄不通,不少原先从霜冻新星底下幸存的触须此刻通通在派屈克的术式底下化作尘埃。
明明都是在短时间内架构多种术式完成的密集轰炸,派屈克无论是规模或是火力,都远比自己当初在坎培尔入学分班团体战时所遭受的围剿要猛烈的多,派屈克明明是在行动受到限制的情况下单枪匹马的在挥洒魔法,可他展现出来的强度却远远超出自己的想像。
那是即使集合将近千位魔法使也无法抗衡的恐怖战力。
这就是使徒,神只旨意的执行者,常人所无法抗衡的存在。
卢克重新抽出了悬挂在腰际两侧的两柄长剑。
他对佩姬投以充满信赖的目光。
自己跟卢克早就在开战之前模拟过要是派屈克真的成功滞空,我们究竟该如何反制的手段──
我对卢克点头,集中意识施放第一道冰墙。
「冻结,然后化为壁垒──冰墙!」
以不可意思的力量滞留於空中的派屈克距离地面大概是十到十二公尺,约莫是现代建筑三至四层楼左右的高度。
对卢克来说这不是无法克服的距离,身体素质远超常人的他只需要个作为中继点的跳台就有办法跃过去。
况且,使徒派屈克并不是真的在飞,他只是用我所不明了的术式飘浮在空中罢了。
证据就是派屈克应对攻击的动作非常笨拙,如果真的掌握住任意飞行的力量,他大可将卢克所掷出的那五把彷佛导弹一般的剑刃远远抛在脑后,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了同时兼顾施咒和闪躲在那左支右绌。
卢克将佩姬才刚施放完成第一堵冰墙当作一跃而起,住派屈克所在的位置跳了过去。
为了不令自己粗糙的想像绊住卢克前进的脚步,我释放了预先储存在手链的第二、三道冰壁,让他透过仅仅存在於片刻的踏板朝使徒跃去。
在等待合聚之夜到来前的这一个月内,自己和卢克已经为了足以奠定胜负的这一瞬间演练不下百次。
派屈克似乎完全没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可能是他作为使徒以来第一次被人从空中拦下。
一直像苍蝇一样围绕着派屈克打转的五把长短不一,大小不同的短剑,在卢克将派屈克劈成两半前纷纷回归、吸附在卢克手中的两柄剑上,并同时绽放着刺眼的琉璃色光辉──
困扰自己许久的疑问终於得到解决,原来卢克一直背在背上的五柄子剑全都是母剑的配件,只有当卢克决定全力以赴的时候「它」才会展露藏匿许久的獠牙,为眼前的对手撕个粉碎。
嘴里叨絮着咒文的派屈克同时构筑了土盾、冰墙来抵御卢克的攻击,并从眼睛释放像是雷射的黛黑色光芒;另外,数以百计的触手从使徒的背后倾巢而出,这些触须派屈克一部分用来巩固他临时架构出来的壁垒,另一部分则试图透过反击阻止卢克用来决定胜负的一刀。
从开始到结束仅仅不过数秒,卢克的斩击与派屈克的挣扎都只是发生在眨眼瞬间──
冰壁、土垒、触手都在顷刻间被奇蹟之子劈碎,同时,使徒的身体也是。
卢克倾注全力的一击,连派屈克从眼窝射出的漆黑光芒都能劈开。
这已经不是人类能够抵达的领域了,奇蹟之子是何等超乎想像的存在这件事彻底震撼了我。
然而,卢克并没有立即终结派屈克的生命,他将使徒被劈成两半的肉体作为缓冲,气概万千的落地。
……为什么不杀了派屈克?明明只要用剑刺穿使徒的脑袋,一直不停在折磨自己的愧疚感就能得到缓解,这样无论是塔科特、塔米雅又或是伊莎,他们的灵魂才能得到安息──
我焦急地往卢克的方向跑了过去,他一脸复杂地望着我、望着佩姬。
派屈克用来掩盖容貌的面具早在先前的激烈驳火中就已经碎去,只是由於他一直将身影隐蔽於夜空之中,距离又实在太远,所以自己一直能没看清使徒的长相……
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在剧烈的跳动,难以言喻的不安自脑海里上浮。
我匆匆地朝仰躺在地上的使徒望去,那张满脸是血的英俊脸庞自己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那是曾在佩姬五岁生日宴会那天对自己一见锺情的男孩,那是在儿时记忆里即使被佩姬拒绝数次,依旧不屈不挠地向自己表达爱意的男孩,那是曾经带着佩姬在海边一起共赏夕阳的男孩,那是曾经试图玷污佩姬却因为无法违背良心所以趴在自己身上痛哭的男孩──
他是、他是、他是──
「……艾德兰?」
面无血色的我喃喃自语,佩姬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一直处心积虑试图毁灭的仇人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