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轮到菲利斯愣了一下。
他的反应令我恍然大悟。
菲利斯的回答尽管看似荒唐,不过却是把冈萨雷斯的性格与喜好都给纳入考量后,才仔细推敲出的答案。毕竟狮子上次在提到两三百年前的过去时,曾有过「答案什么的我早就忘记了,现在想想,那两个崽种的回答一定无聊到不可思议,才会害我一点印象也没有。」这样的说法,因此彷佛教科书那样标准的制式答覆绝不可能令冈萨雷斯满意。
只不过,狮子口中的「还差一点」究竟是什么意思?以我对狮子的了解,这个答案应该已经足够令他心满意足了啊?
冈萨雷斯眯着眼睛竖起食指:
「我听别人说过,小子你想提高平民的地位,改善他们的生活对吧?来吧,告诉我理由!刚刚的回答确实不错,可惜不够诚实,快点把你真正的想法给我说清楚!」
被狮子这么一问,菲利斯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窘迫。
该是令人心酸的初恋故事登场的时候了,振作吧,菲利斯!
我不自觉地握紧了小小的拳头。
只见菲利斯在皱起眉头支吾了好一阵子之后,终於鼓起勇气开口──
「我想冈萨雷斯你应该很清楚,帝国的制度对平民来说其实并不公平,对吧?」
在胸前交叠着双臂的狮子轻轻颔首。
表情看起来充满觉悟的菲利斯直勾勾地盯着冈萨雷斯:
「……我其实非常不能忍受这种情况。」他低头凝视自己摊开的掌心:
「你知道吗?跟平民相比,贵族女孩们真的并没有漂亮到哪去,圣神莱尔并不会因为女孩们出生在贵族家庭就赐给她们更多美貌。相反的,也有不少平民女孩一出生就拥有令人无法忽视的漂亮外表,然而那些天生丽质的平民少女们,往往却因制度成为了贵族发泄慾望的工具,最后再因为各种不可告人的因素消失在我所不知道的角落当中!」
菲利斯慢慢抬起头,眼神无比坚定:
「一想到每天都有无数漂亮的平民女性因为制度死在贵族手下,我就非常愤怒,没有我的许可,那些渣滓凭什么伤害那些她们?在我扒光她们的衣服,跟她们打上一炮前,没有人可以对她们出手──没错,无论是贵族或是平民,住在这个国家里的所有女人都是属於我的东西,谁都不准伤害她们!」
菲利斯那慷慨激昂的恶男宣言,害我忍不住抱紧肩膀后退了两步。
事实上,就连处於半透明状态的伊莎,都被他那副不知羞耻的变态模样给吓到呆在原地,卢克也是边摇头边露出了「真是拿你没办法」的尴尬表情。
难怪菲利斯不敢在第一时间跟冈萨雷斯坦承自己真正的想法,毕竟正常人根本不可能接受这种荒唐的解释,即使有夸饰的嫌疑或是成分在,这依旧是容易激起那些保守派贵族们反弹跟厌恶的说词。
只不过,菲利斯的坦白看起来似乎相当合冈萨雷斯的胃口。
狮子一面大笑,一面大力拍着菲利斯的肩膀,游牧民族常见的豪爽与不拘小节在他身上展露无遗。
「很好,很好!能够诚实面对自己慾望的人才能走得长久。」
冈萨雷斯用眼神扫视了周遭一圈:
「我知道你们几个很有可能会想『这么混帐的答案,冈萨雷斯你为什么会认同他』,不过说句实在的,道貌岸然地讲些鬼才相信的屁话,或是用些冠冕堂皇的说法遮掩自己真实意图的垃圾,我实在是看得够多了。」
双手抱胸的他用食指在二头肌上规律地打着节拍:
「人啊……如果不弄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是无法持之以恒地走下去的,小子你有几个祖先就是因为到死之前没搞懂这一点,才会使这个国家一直都是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那些蠢蛋为理想献身,却因为内心的空虚无法得到填补,导致热情燃烧殆尽之后就慢慢堕落成了毫无斗志的废人,就像在烤炉中融化的起司,再也无法恢复成原本的模样。不过,跟那些满口漂亮话的垃圾相比,这类蠢蛋倒还显得可爱许多──」
冈萨雷斯不屑地哼了一声:
「例如两百年前试着用些言不由衷的屁话来敷衍我的那两个崽种,他们后面为这个国家带来多少麻烦,想必小皇帝你应该很清楚吧?」
狮子悄悄更改了他对菲利斯的称呼。
从「小子」变成「小皇帝」──
虽然仅仅只是一个称谓上的改变,可是菲利斯终於得到他引颈期盼的认同。
英雄冈萨雷斯认可了他的努力。
因为感动而浑身颤抖的菲利斯缓缓点了点头。
接着,笑起来非常豪爽的狮子眯起眼睛,露出他那黄黄的牙齿:
「再多拿出点自信吧,弯腰驼背可不是一个皇帝该有的样子!」
「好!」
他精神抖擞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