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是那片雪,只是看雪的人心境不同了,她还记得就在几天之前,他开车载着她去买衣服的时候,在车子的玻璃窗上哈出的雾气中,写出了她的名字,那个时候她是多么感动,那漫天飞舞的小雪花像是一个个小天使,传递着爱的讯息。墙上的时钟响了起来,把她的思维拉回了残酷的现实里,已经是晚上八点了,碧云没有吃女仆艾米丽端进来的东西,甚至连一口水都没有喝。
她流了不少血,面色苍白,她知道自己无处可去,或许是由於上一次被她逃走的经验,他指使着手下就寸步不移地守在门口。
黑色的牛皮底的靴子踏过冰冷的地面上积落的一层薄薄的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高大男子在风雪中径直地走着,他从那个灯火辉煌的帝国饭店的大厅中走了出来,穿过柱廊,又绕过了帝国广场中央的雕像群,走向那辆停靠在广场另一侧的黑色梅赛德斯轿车。
「先生,可以借个火么?」
男人停止脚步,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妖冶的女人从巷子的暗处走了出来,她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根女士香烟,银白色的狐狸毛披肩随着她的扭动而轻轻摇摆着,「啧啧,这真是悲哀,堂堂的帝国上将,竟然被一个小丫头在订婚典礼上抛弃了。」
他注视着这个走到他面前的美艳的金发女郎,轻声问。「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她哼笑了出声,滑动着高跟鞋的尖端,上前一步,搂住了这个男人高挺的脖子,有些委屈地说:「难道一个女人,为了得到一个男人的心,所施的小小伎俩,也算是阴谋么?」
「你这只小狐狸,对我的未婚妻做了什么?」他一个返身,把她压倒在灰泥墙面上,眯着眼睛冷冷地问,哈出一口白色的雾气。
小白狐仰起头,对上他俊美的脸庞和高挺的鼻梁,「我没有做什么,这是她自己的选择,那个丫头本来就打算『为国捐躯』了,只不过是我的几个部下,化妆成了她的新同学,不失时机地鼓动了一下,」女人睁大了浅紫色的眼睛注视着他,这个让她梦绕魂牵的男人,她撬动红唇露出迷人的微笑,展开涂着红指甲的五指,颤抖地抚摸上他的胸膛,拨开那件黑色的制服风衣,她的手臂像蛇一样钻入到了风衣里,他里面穿的那件党卫军黑色晚礼服也如同冰一样冷,礼服的左胸上佩戴的几枚金色的勳章,她的指尖触及到这些勳章,又攀爬上他的领口,白色的尖领衬衣,挂着一枚黑色的十字勳章,在勳章的珐琅彩中央,是一个铸造精美的万字符。她抚摸上这个符号,周身的热血彷佛立刻沸腾了起来。尽管室外的温度很低,但他身上这些冰冷和闪亮的东西,却最大程度地挑动起她心底的渴望,让她不可自拔地沉醉和痴迷。「她不再是你的未婚妻了,你现在自由了,难道不该感谢我么?」
「萨碧娜少校,我记得警告过你,不要干涉我的生活。」
「盖尔尼德将军,你可真是绝情,难道忘记了我们旧日在慕尼黑大学的那些美好时光么?」
他垂下冰蓝色的眼睛,把她攀爬在他胸膛的手臂扯了出来,甩到了一旁,「既然是旧日,那么就是过去的事了。」
「盖尔尼德,我爱你!」
「爱情?」他鄙夷地哼笑了一声,「只有愚蠢的女人才相信爱情,你是个聪明的女人。」
「我们是同样的人,你的心那么高高在上,你之所以冲冲不结婚,难道不是在寻找一个信仰坚定,志同道合,各个方面都配得上你的女人么?在遇见你的那一年,我才十九岁,或许那时的我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空有热情的慕尼黑大学政治系的学生,但是现在不同了,我是一名富有经验的职业特工,党的忠诚信众,帝国精锐战士……」
他打断了她的话,果决地说:「不要试图来揣测我!」。他的眼睛仍旧是近距离地注视着她,冰冷的瞳孔里不带一丝温度,「这已经是第三次警告了,不会再有下一次。我可以一手培养你,让你得到提拔和重用,让你名利双收成为一代谍后,也可以瞬间就毁了你。」
说完,他利落地转身离去。
「该死。」小白狐恨恨地望着那道渐渐远离的黑色的狭长背影,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她才明白一个事实,自己掉入了一个圈套里,他一手设计的圈套,她被他当做了工具,她输了,这场闹剧的幕后操纵者和胜利者是他。他背叛了她,欺骗了她,她恨不得在他背后开上一枪,打穿这个无耻的男人的脑袋。但是她没有这样做,因为他越是对她冷酷绝情,越是能让她浑身的血液燃烧般的兴奋,以往那些拜倒在她裙下的男人,只有一个命运,就是死亡,她会赐给他们一颗银色的子弹,贯彻他们头颅的那一刻,用鲜血来祭奠他们虚妄的爱情。
一阵狂风吹过,吹起了他的长风衣的下摆,他就像是一个黑暗的暴风之神,山呼海啸地席卷了一切。她永远也忘不了五年前的冬天,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一刻,他也是穿着这样一身党卫军的黑色长风衣,迈着优雅的步伐,在一群军官的簇拥下,向她们这些年轻志愿者们走过来。那时的她,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有如此俊美妖冶的男人,这个俊美的党卫军中校,始终保持着他那冷峻的表情,却对她们这些学员们发表了一番激情四溢的讲演,从那一刻起,她的心脏彷佛就只为了他而悸动。
「我们之间不会就这么完了的。」总有一天,她要征服他,这只孤傲的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