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6)
星期天上午,范笃拉大夫和莱娜两人在医院帐篷的手术区碰头了。卡拉巴希已经飞往耶路撒冷。在他所谓的「阵线」有着许多活动,与以色列在边境进行攻击与破坏行动。游击队中有一支正与约旦陆军的一个单位进行一次大规模战斗,这使得艾尔.穆瓦夸的医院运来许多伤兵。无线电新闻报告传来消息说,巴勒斯坦自由斗士的各个不同团体正准备对以色列进行一次「圣战」。埃及或许会加以拦阻,胡笙国王可能试图谈判,而联合国安理会则召集开会,但整个局势弥漫危险气氛。
「我想知道这一回卡拉巴希希望从他革命策略的魔术箱里,产生什么?」范笃拉大夫对莱娜说。「我不是瞎子;我已见到二十辆运输车满载人员离开这个兵营。相信你们不会去做这样的傻瓜,挑起一场真正的战争?」
当时还很早,夜的清冷仍然笼罩沙漠。艾尔.穆瓦夸四周奇怪地投影的岩石,看来好似巨人漂白了的骨骼。莱娜扣好她的白外衣,戴上帽子。自从范笃拉大夫到来后,她的外貌改变了:她抆口红,细心地画眼线,拔除她的眉毛;当她不戴手术帽时,她为她的黑发系上一条颜色丝带。这些看来都很美,都很使人看了舒服,并不完全是革命的,但范笃拉压制自己不说出来。
「革命就是运动,」她说,并将手术器材放进消毒器。他们甚至在沙漠中有电力供应;他们自己的发电机日夜不停地发电。「现在,我们采取行动了!不久,我们就要推动整个世界。」
「正如阿基米德所想的,他能用他的杠杆做到这一点。」范笃拉大夫转身用背对着莱娜,好让她为他穿好手术衣。她花了较长的时间做这件事;或者是钮扣孔太小了。
「你知道他们正在谈论你吗?」她突然问:「整个约旦与叙利亚。甚至在耶路撒冷。」
「你吓我一大跳。好吧,你可以告诉你们在那边的红色同志们,我对圣墓没有阴谋。」
「阿拉伯人叫你作哈金.帕夏。」
「这是恭维,还是侮辱?」
「范笃拉大夫,你是在试验我的耐性!」莱娜的声调提得高些。她知道自己必须提高警觉;她瞧不起这个人,因为他是白人,她甚至不必去容忍他,但她承认,当他每天早上进入这个帐篷,四周看看,称她作「红色公主」,总会感觉一种怪怪的快意。
「哈金.帕夏是一种你不该获得的恭维。我尤其不喜欢。帕夏,那是布尔乔亚阶级奴役工人阶级的压迫时代的遗迹。」
「我们可以同意不喜欢它,莱娜。」范笃拉大夫瞧了一下艾希拉夫大夫每晚拟好的手术预定表。一项适当的医院作业程序已经采用:手术讨论,手术计划,接着就是手术本身的准备以及在一处特别指定区域进行复原。这些全都在外面有着沙漠风吹刮,沙粒从裂缝钻进,骄阳成天吸掉人们身上水分的帐篷里完成。卡拉巴希由耶路撒冷与吉利桥找来九个受过急救训练的男人,飞抵艾尔.穆瓦夸。「他们会和你一道把这里弄得更好。」他说。范笃拉大夫采用那种可以引起他们尊敬与赞美的方法,将他的阿拉伯助手们组成一个有效率的医疗服务单位,他有一张严格规定的时间表,清楚地划分责任。每晚为他的急救人员讲课,教授他们解剖与基础外科原理以及伤口护理,他问他们的问题,好像他们是学生,而莱娜则担任翻译,如果他们忘了课外作业,就会向他们吼叫。
「哈金.帕夏,」莱娜现在说:「你或许是个好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