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耸耸肩。「你见过特种部队的人吗?」
「两、三个,把我认识的人算进来就有四、五个。」
「你搞不好一个也没见过。大部分宣称待过特种部队的人根本没有相关经历,就像有些人爱说他们去过胡士托音乐节。如果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那特种部队成员大概有一千万人吧。或者换个说法,这就像纽约人都会宣称自己看到飞机撞上双子星大楼那一刻。他们全都说自己看到了,都没有人刚好面向别的地方呢!说自己待过特种部队的人通常都在鬼扯,其中有一大半只待过步兵团,还有些人根本没当过兵。人总是爱去美化事情啊。」
「就像我姐姐一样。」
「那是人之常情。」
「重点是?」
「我正在整理我们有的资讯。我们听到了两个人名,知道选举季节快开始了,还知道你姐姐在人力资源处工作。」
「你怀疑约翰.桑森捏造了过去的经历?」
「大概没有。」我说:「但很多人会拿那一点吹牛。而政治这一行是很肮脏的,我敢说现在一定有人想挖出二十年前帮桑森干洗的人是谁,或是想查他有没有绿卡。当然也会有人想挖出他真正的经历罗,用屁股想也知道。这是全民运动。」
「也就是说,丽拉.侯斯说不定是个记者或是资料蒐集者,为有线电视新闻台之类的地方工作。或是电台的谈话性节目。」
「她也可能是桑森的对手。」
「他没有叫做丽拉.侯斯的对手,至少在北卡罗来纳州没有。」
「好吧,我们假设她是记者或资料蒐集者好了。也许她是想逼人力资源处的行政人员调出他的服役纪录,所以找上你姐姐。」
「她是靠什么来压我姐姐的?」
我说:「那就是我编的故事的第一个大漏洞。」确实是个大漏洞。苏珊.马克非常绝望、害怕,很难想像有哪个记者可以找到把她吓成那样的把柄。记者擅长操控、说服别人,但没有人会特别害怕他们。
「苏珊热中於政治吗?」我问。
「为什么这么问?」
「说不定她并不喜欢桑森,不喜欢他的理念。也许她和谁合作,或自己想要动手伤害他。」
「那她为什么这么害怕?」
「因为她的所作所为违法。」我说:「心脏会狂跳,只差没从嘴里跳出来了。」
「那她为什么要带那把枪?」
「她平常不带吗?」
「从来不带。那是传家宝,她都收在袜柜里,和很多人一样。」
我耸耸肩。枪是我编的故事的第二大漏洞。一般人会为了各种不同的理由从袜柜中拿出手枪,例如自卫或加害他人。然而,你若有离家出远门的冲动,根本就不会从那里拿枪。
小各说:「苏珊并没有很热中於政治。」
「嗯。」
「所以她不可能和桑森扯上关系。」
「那政府的人和侦探为什么会提到他的名字?」
「我不知道。」
我说:「苏珊一定是开车过来的,不可能带枪上飞机。那台车可能已经被拖吊了。她肯定有经过荷兰隧道,然后把车停在下城。」
小各没接话。我的咖啡冷了,女服务生不再过来帮我们续杯。店家没从我们这桌赚到什么钱,其他座位都翻桌两次了。上班族动作迅速地补充完能量,准备展开忙碌的一天。我想像苏珊.马克在十二小时前为即将展开的忙碌夜晚准备着:着装,拿出父亲的枪,装填子弹,放进黑色的包包,坐进车子里,开二三六号公路接上绕城高速公路,顺时钟方向前进,中间可能加过一次油,然后开九十五号公路北进,她的眼睛圆睁,眼神绝望,车子钻入前方的黑暗。
推测看看,小各刚刚说。但突然间,我不想那么做了。因为我脑中传来瑟瑞莎.李,也就是那名女警探的声音:是你将她逼上了绝路。小各看到我在想事情便问:「怎么了?」
「我们假设驱策苏珊去做这件事的力量真的存在吧。」我说:「再假设它真的很有强制力。也就是说,苏珊原本真的准备要把情报泄漏给别人了。假设向她施压的人是坏人,而她不相信他们握住了她的把柄后会轻易松手,搞不好会要她做更多。她蹚了浑水,但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抽身的一天。
最重要的是,她非常怕他们,才会表现得如此绝望,带枪上路。她说不定觉得自己有机会利用武器打开生路,但又觉得机率不高。总而言之,她不觉得事情会圆满地落幕。」
「所以呢?」
「所以她有事待办,当初已经快到目的地了。自杀从来就不在她的计画之内。」
「那自杀炸弹客的迹象清单是怎么回事?她的行为为什么都符合描述?」
「她不打算自杀也一样。」我说:「她认为到达目的地后,有人会替她的人生画下句点。可能会真的要她的性命,也可能会搞到她活着跟死了没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