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雷欧尼是负责指挥的人,因为先说话的人通常就是带头的人。攻击指令会由他发出,我谨慎万分地盯着他的眼睛。
我说:「火车站的事有让你很不爽吗?」
雷欧尼摇摇头。「是我让你打我的,丽拉说那是必要的。」我盯着他的眼睛。
我说:「和我聊聊丽拉吧。」
「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她是谁。」
「跟我们走,自己问她。」
「我正在问你。」
「她是个有任务在身的人。」
「什么任务?」
「跟我们走,自己问她。」
「我正在问你。」
「重要的任务,必要的任务。」
「和什么有关?」
「跟我们走,自己问她。」
「我正在问你。」
他没回答,对话中断了。
我感觉到他们紧绷了起来。
我盯着雷欧尼的脸,看见他眼睛大睁,头往前一点,两个人一起冲了上来。
我离开墙边,拳头举到胸前,手肘撑在身侧,像机翼一样。他们向我冲来的同时,我也向他们冲去。我们在一个点上交会,拼凑成歪七扭八的三角形。我的两边手肘分别打中了他们的脸。我感觉到右手边那个矮子的上侧牙齿被撞掉了几颗,也感觉到雷欧尼的下颚被撞开了。
冲击力道等於质量乘以速率的平方,我吨位够重,但鞋子软绵绵的,热到出汗的脚底又在鞋子里滑来滑去,所以我的移动速率低於平均水准。
冲击力道因此减缓了一些。
两个人都还站着。
所以我还得再忙一会儿。
我立刻回身,朝矮子的耳朵挥了重重一臂。不帅气,没什么技巧,就只是一记丑陋的猛击。他的耳朵平贴到头上,吸收了一些冲击力道,不过剩下的部分还是透过碎裂的软骨传进了颅内。他的脖子朝侧边歪,发出「喀」的一声,另一只耳朵撞上了自己的肩膀。这时,我那双烂鞋已嘎吱嘎吱地带着我抽身,让我得以将手肘轰向雷欧尼的腹部。
先前在宾州火车站,我就是打在那个位置,但这次的力道大了十倍,几乎要让他的脊椎从背上弹出来了。我运用攻击的反作用力往回跳,再度面对那个矮子。他屈着身,准备要迎接倒地后的八秒读秒了。我朝他的肾脏揍了一拳,痛得他打直身体,转身朝向我。我再抬起膝盖往他两眼之间奋力一顶,爆炸性的一击。刚刚没被我打断的骨头都裂开了,他像个麻袋似的瘫倒在地。雷欧尼用他的手指虎拍了拍我的肩膀,他还以为自己出拳打了我呢!不过在那样虚弱的状态下,拍我肩膀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我花了一些时间重整态势,谨慎瞄准,然后朝他的下颚挥出一记上勾拳。刚刚的肘击已经打断他的下颚了,这次攻击又让它碎得更严重了一点。骨肉从他的口中飞溅而出,在路灯下清楚地画出一个慵懒的红弧。我猜那是牙齿,还有舌头前端。
我现在有点心神不宁,每次打架后都会这样。分泌过多的肾上腺素让我燃烧了起来。肾上腺是个反应冲缓的混帐,开始没做什么工,事后才补上过多剂量。太多了,太冲了。我花了十秒钟缓和呼吸,又花了十秒钟才冷静下来。接着我把那两个家伙拖到我刚刚站着的墙边,让他们靠墙坐着。我拖他们的时候,他们身上的连帽运动衫延展了足足一码。便宜货,沾到我的血之后立刻就要丢掉的衣服。我调整他们的姿势,让他们不至於会倒下或窒息,之后再折断他们的右手。他们都是右撇子。我和他们往后还有碰面的机会,所以我希望封住他们的行动,但不会留下永久伤害的,简单打个石膏,三个礼拜后就跟新的一样了。
他们的口袋里都装着手机,两支我都收下了。通话纪录一片空白。除了手机,他们身上什么也没有。没有钱、钥匙、没有和苏珊.马克事件有关联的东西,没有透露他们所在之处的线索。
他们看起来也不可能马上醒过来接受问话,我下手很重,读秒已经超过八秒了。再说,没有人能保证他们醒过来后还保有原来的记忆,搞不好连自己名字都忘了。脑震荡带来的伤害难以预料。
医疗人员问脑震荡的人「今天是几月几日」、「总统是谁」的时候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我没有悔意。小心过头总比大意过头好。打架时还考虑后果的人,通常不会撑到最后,他们自己就会尝到那个「后果」。
所以我没有悔意,但没弄到什么新玩意儿就令人沮丧了。我连那两个手指虎都戴不下,都太小了。我把它们丢到二十英尺外的防暴雨下水道里。
停在路边石上的那辆车子还没熄火,车牌是纽约市的,车上没有导航系统,也就没有出发点的电子纪录。
我在门边的置物空间找到一张租约,上头列了一个我没听过的签约人姓名,还有一个伦敦地址,我想应该是假的。
我在副驾驶座前方的置物箱里找到汽车说明书,一本线圈笔记本和原子笔。笔记本上什么也没写。我拿着原子笔走回那两个家伙身边,左手往下稳稳按住雷欧尼的头,然后开始在他额头上写字。笔尖在皮肤上压出凹陷,不断来回勾勒出大大的字母,好让别人清楚看见我写的是什么。
我写的是:丽拉,打电话给我。
然后我偷了他们的车子,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