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拉用枪指着我的头。
我照做了。我扭动身体,直接把过大的外套从头上拉掉,丢到房间另一头。外套落在MP5的隔壁。席薇拉娜从厨房吧台后方走出来,翻了翻外套的口袋。她找到九发子弹、用掉一些的大力胶带。她将子弹立在吧台上,排列出整齐的一直线,然后将大力胶带放在旁边。
她说:「手套。」
我照做了。我拔下手套,扔到外套后方。
「袜子和鞋子。」
我单脚跳了几下,然后靠着后方墙壁稳住身体,松开鞋带、脱下鞋袜,再将它们逐一丢到先前那堆东西的旁边。
丽拉说:「脱掉你的上衣。」
我说:「你脱我就脱。」
她将手臂放低十度,再次朝我双脚之间开枪。灭音器发出「啪」一声,木屑四溅,焦烟扬起,退出的弹壳叮叮当当。
剩下四发子弹。
丽拉说:「下次我会射你双脚之间。」
席薇拉娜说:「你的上衣。」
五个小时内,我第二次在女人的要求下脱掉衣服。我背抵着墙壁,直接用高举过肩的手将衣服丢到那堆东西旁边。丽拉和席薇拉娜花了一些时间盯着我的疤看,似乎很喜欢。她们尤其对炸弹碎片造成的伤口感兴趣。丽拉的一小截舌头吐出来了,粉嫩、潮湿、尖尖的、夹在双唇间。
席薇拉娜说:「现在脱你的裤子。」
我看着丽拉说:「我认为你的枪已经没子弹了。」
她说:「错了,我还有四发,可以射你的四肢。」
席薇拉娜说:「脱掉裤子。」
我松开纽扣,拉下拉链,将僵硬的丹宁布料往下褪,过程中我的背一直抵着墙壁。脱下来的裤子被我踢到那堆东西旁边。席薇拉娜捡起裤子,翻了翻我的口袋,把我的家当排在九发子弹和大力胶带旁边的吧台平面上。我的现钞、几个铜板、过期护照、提款卡、地铁储值卡、瑟瑞莎.李的纽约市警局名片、折叠式牙刷。
「东西不多。」席薇拉娜说。
「我需要的全都有了。」我说:「我不需要的一样都没有。」
「你是个穷鬼。」
「不,我很有钱。『富裕』的定义是『拥有一切你需要的东西』。」
「那就是美国梦了,要口袋满满地死去。」
「是『人人有机会』。」
「我们那里比你们这里有钱。」
「我不喜欢山羊。」
房间安静了下来,感觉又潮湿又冷。我几乎全裸地站在这里,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新买的白色四角裤。丽拉握住P220的手还是非常稳,细索般的肌肉浮现在手臂上。倒在厕所旁边的屍体还在渗漏着体液。窗外是凌晨五点钟的城市,街道逐渐苏醒过来。
席薇拉娜匆匆忙忙地将我的枪、鞋子、衣物聚拢成一个小堆,然后全部丢到厨房吧台后方,再带着两张硬木椅走过去。她拿起我的手机,关闭电源,丢到一旁去。她打算清场,清出空间。小公寓的客厅大约有二十英尺长、十二英尺宽。我现在就背靠着其中一道长边墙壁的中央位置。眼前的丽拉绕着我移动,保持距离,枪一直指着我。她在远处墙角的窗边停下脚步,从非常斜的角度看着我。
席薇拉娜走进厨房了。我听见抽屉喀啦喀啦开启的声音,听见它关上的声音。席薇拉娜走了出来。
手上拿着两把刀。
是屠夫用的长刀,挖内脏或切肉片或去骨用的那种。黑柄,钢刃,刀刃薄得要命。席薇拉娜将其中一把丢给丽拉,丽拉熟练地用她空出来的那只手接住刀柄。席薇拉娜走向和丽拉对面的角落。她们和我形成了一个三角形。丽拉站在我左方四十五度角处,席薇拉娜站在我右方四十五度角处。
丽拉转身将P220的灭音器用力抵在墙角,拇指摸到枪握把底部的卡榫后一扳,弹匣掉了出来,落在房间角落的地板。弹匣内还有三颗子弹,代表有一个子弹已经上膛了。丽拉将枪丢到席薇拉娜身后的角落,和弹匣之间的距离足足有二十英尺,而且两者之间还隔着两个女人。
「玩玩吧,这就像寻宝游戏一样。」丽拉说:「那把枪如果不装上弹匣就没办法射击,如此设计是为了避免子弹误留在枪膛中,意外走火。瑞士人是很谨慎的民族。也就是说,你要先拿到枪再拿弹匣,或先拿到弹匣再拿枪才能攻击。不过呢,你当然要先过我们这一关。」
我不发一语。
她说:「如果你最后成功了,但是是在身负重伤、跌跌撞撞的抓狂状态下拿到枪,那我会建议你把第一发子弹用在自己身上。」
她微笑,往前踏了一步,席薇拉娜也一样。她们将刀子拿得很低,四根手指头握在刀柄下方,拇指握在上方,动作很像是要打街头战,很像专家。
长长的刀刃在灯光下一闪。
我还是按兵不动。
丽拉说:「我们会比你想像的还要享受这个过程。」
我什么也没做。
丽拉说:「慢慢来很好,会让人更加期待。」
我站着不动。
丽拉说:「但如果我们等腻了,我们就会扑上去了。」
我不发一语,静静站着。
接着我才将手伸到背上,取下用大力胶带贴在那里的Benchmade 3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