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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晨,我和乔安娜很晚才下去吃早饭。也就是说,按岭石塔的标准来说,已经很晚了。那时是九点半,要是在伦敦,这时乔安娜才睁开一只眼睛,而我则很可能还紧闭着双眼呢。不过当帕翠姬问「要八点半还是九点开饭」时,我和乔安娜都不敢说要再晚点吃饭。
我气恼地发现,艾美.葛菲诗正站在门口跟梅根说话。
一看见我们,她就用平日的大嗓门喊道:
「喂,你们好,大懒虫!我都起来好几个小时了。」
要早起是你家的事啊,医生当然得早点吃早饭,尽职的妹妹自然会帮他端茶送咖啡的,但你也不能借此跑来打扰比较爱睡懒觉的邻居呀,九点半根本不适合访客。
梅根溜回饭厅,我猜她一定是在吃早饭时被打搅的。
「我说过不进屋子里了。」艾美.葛菲诗表示──我实在不懂,为什么逼别人到门口跟你说话,会比进屋子里跟他们说话好。「我只是想问包顿小姐,有没有用剩的蔬菜可以分给我们红十字会的闹街菜摊,如果有,我就叫欧文用车来载。」
我说:
「你这么早就出来四处跑。」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嘛。」艾美说道,「早上比较容易找到人,接下来我还要去卜艾先生家。下午得去趟布兰顿,是女童军的事。」
「你的精力也太充沛了吧。」我说。
这时电话响了,我到门厅后面去接,乔安娜留在那边,嘴里咕哝着说有大黄和菜豆之类的,我家小妹对蔬菜实在是半点不知。
「喂?」我对着话筒说道。
电话那头传来粗重的喘息,随后一名女子不甚确定地说:
「呃──」
「喂?」我再次问道。
「呃,」那声音又说,然后闷闷地问道:「是……我的意思是这里是小金雀花吗?」
「是的。」
「呃──」她每句话显然都固定这样开头。那声音小心地问:「我可以跟帕翠姬说话吗,一分钟就好?」
我说:
「当然可以。请问是哪位找她?」
「呃,告诉她是阿妮丝,行吗?阿妮丝.威德尔。」
「阿妮丝.威德尔?」
「对。」
我放下话筒,对着楼梯喊:「帕翠姬,帕翠姬,」因为我听到她在楼上忙着。
帕翠姬手里拿着长拖把出现在楼梯顶端,态度虽然恭敬,但显然就是一副「又有什么事」的表情。
「是的,先生?」
「阿妮丝.威德尔打电话找你。」
「先生,您说什么?」
我提高声音:
「阿妮丝.威德尔找你。」
我一直用自己理解的方式拼出她的名字,不过现在我还是把实际的拼法写出来吧。
「阿妮丝.沃德尔──她现在找我会有什么事呢?」
帕翠姬不安地放下拖把,走下楼梯,印花衣服发出慌乱而细碎的响声。
我识趣地退到饭厅。梅根正在大口吃着腰花和咸肉,她不像艾美.葛菲诗那样一早就精神抖擞,我跟她道早安,她只是虚应一声,然后继续默默地吃饭。
我翻开早报。不一会儿,乔安娜像被打败似的进来了。
「天哪!」她说,「累死我也,我对四季蔬果的无知,大概全被人看穿了。喂,每年这个时候,难道不产红花菜豆吗?」
梅根说:
「那是在八月啦。」
乔安娜不服输地表示:
「伦敦人任何时候都吃得到。」
「小傻瓜,」我说,「那是罐头的,还有从别的国家冷藏船运而来的。」
「就像象牙,猿猴和孔雀吗?」乔安娜问。
「没错。」
乔安娜若有所思地说:
「我宁愿要只孔雀。」
「我倒想养只猴子当宠物。」梅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