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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准备自己的小床时,彼得在作坊里大步走来走去,从周遭的工作台上捡起一件件用具,拿在手上掂掂重量。然后他抓住印刷机的把手使劲一拉,木制的平盘喀嚓一声刮过大理石底座。
最后,他满意地照着沿墙而挂的镜子。他喃喃自语,像只孔雀一样来回走动,孤芳自赏。彼得生就一张俊俏的脸:一双锐利动人的褐色眼珠,两道浓眉,还有留胡子的本钱。他显然以自己的外貌为豪,因为我们从雪橇上搬进来的一堆手抄书和书写用具,里面就有几个袋子与角质容器装满了油膏与干燥香草,他用一根手指沾了一坨粉状的鼠尾草,涂在牙齿上,又挤了几个粉刺之后,才在火炉前面的床铺盖上安顿下来。他几乎是马上就睡着了。
我看了又看,等了又等,确信他动也不动之后,才轻手轻脚朝那口箱子走过去,跪在它旁边。残余的火光照出箱子的每一面,更是鬼影幢幢。红色的阴影闪过那两头蛇,两条蛇相亲相爱,交缠在一起,充满诱惑,引人遐思。
我察觉到箱子里传来模糊的窸窣声,头往箱盖靠过去一点。里面有活生生的东西!一个轻柔的声音,彷佛一阵微风拂过,在我耳边沙沙作响。
我小心翼翼用手指拂过木头突起和翘曲的部位,最后碰到那两条蛇。我的心兴奋得一阵怦怦跳,压过了福斯特先前的警告,我屈起手指罩住那两个冰冰凉凉的金属球蛇头。我谨慎地设法撬开蛇头──避开毒牙,它们尖锐得似乎会咬人。
毫无动静。
既没有锁扣,也没有弹簧可以松开上锁的装置。箱盖紧闭不动。没有法子可以打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