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你去哄他。」他叹气,按摩鼻梁。「但你可要记清楚我今天跟你聊的事情,因为你老是跟人埋怨我不和你聊。」他没好气地说。
「你是什么意思?」她拉高嗓门。「你儿子在哭,难道我得整晚坐在这里,随便他哭号求助,等你讲完一个热爱鞋子的游民故事?还是你觉得你会破例一次,主动去看他怎么了?」
「我去就我去!」他忿忿地说,却没从椅子上移动半分。
「不用了,我去。」她起身离桌,「我希望你不必人家念,就晓得自己要去。这不是为了讨好谁,卢,应该要自己想做才对。」
「你现在看来一点也不急着去看儿子。」他发牢骚,拨弄着袖扣。
在桌子到厨房门口的半途中,她停步。「你知道吗?你从来没有独力照顾过罗斯一天。」
「你一定是认真的,因为你居然用了他的本名。你哪来的火气啊?」
情绪大爆发后,她感到挫败。「你没换过他的尿布,你没喂过他。」
「我喂过他。」他反驳。
哭号更响亮了。
「你一次也没帮他泡过牛奶、帮他做饭、帮他穿衣服、和他玩。你从没和他独处,总是不到五分钟,我就得跑来抱走他,让你寄电子邮件或回电话。这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一年多了,卢,已经超过一年了。」
「慢着。」他一手拢过头发,抓了一大把头发紧握定在头上,这是他动怒的迹象。「你不是拚命想挖出我每天怎么过的吗?每秒钟都不能漏讲,现在我照办了,你却破口大骂?」
「你忙着聊你的事,听不到孩子哭。」她疲惫地说。每回吵这种架,结局总是一样,只是在各说各话。
卢环顾四周,夸张地举起双手,强调地指着房子。「你以为我整天坐在办公室里玩手拇指吗?才不!我拚了老命面面俱到,你和孩子们才有舒服日子可过,我才可以养活罗斯,如果我没办法每天早上都拿香蕉泥塞满他的嘴,那还真是抱歉喔。」
「你没有面面俱到,卢,你只挑事情做,这可不一样。」
「我又没有分身术,茹丝!如果家里需要帮手,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你就讲一声,看你几时想请保母都行。」
他清楚此话会引发更激烈的口角,而小布丁在婴儿监听器里的哭号声加剧,因此他准备迎战避无可避的言词猛攻。为了避开他恐惧的老话,他差点又说:「我发誓这次不会再拖拖拉拉地考虑。」
不料恶言恶语却没有来。她垮下肩膀,放弃争执去照顾儿子的需求,反应完全和他想的不一样。
卢拿了遥控器,举枪似地瞄准电视,愤怒地按下电源键,关闭电视的电源,冒着汗、穿着弹性运动衣的女郎们在萤幕中央缩成一个小光圈,然后完全消失。
他拿了桌上那盘苹果派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纳闷着从他踏进家门那一秒,到和妻子闹到这步田地,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这回龃龉的结局,将与先前诸多夜晚相同:他会钻到床上,而她已入睡,或至少假装在睡。几小时后,他会起床,做做运动,洗个澡,出门上班。他叹了口气,听见自己吁气的声音时,才发现婴儿监听器里已经没有小布丁的哭声,但却依然嘎嘎响。他走过去想关掉,却听到了怪声,於是将手伸向音量钮调高音量,瞬间,茹丝的啜泣声在厨房里缭绕,打碎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