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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特森营建公司的办公室满是卢.萨芬的同僚,大家仪容的凌乱程度不一。才傍晚七点半,有些人已经准备离去。卢在下班后还返家一趟,但多数人直接上酒吧,再回派对继续狂欢。有些他几乎不认得的女同事穿着洋装,他没料到她们平常套装底下的身材竟如此曼妙,有些女性同仁的身体只适合套装。大家不复白天的中规中矩,添了青少年的调调,充满向旁人炫耀、证实自己真面目的欲望。今天大可打破规章,有话但说无妨,而置身其间,恐怕会有危险。几乎每扇门都挂着槲寄生──事实上,卢一踏出电梯便被两个人亲过,她们是守在那里的投机份子。
大家脱掉西装外套,戴上会发出音乐的奇趣领带、圣诞老人帽和驯鹿角。圣诞树挂饰从女人和一些男人的耳朵上垂下。他们勤奋工作,也准备纵情玩乐。
「派特森先生呢?」卢问着坐在圣诞老公公腿上的爱莉森,那是他看到的第五位圣诞老人。她的眼神呆板,已经失焦。她穿着紧身红色洋装,全身各部位的形状、每道曲线都一览无遗。他强迫自己移开眼睛。
「你想要什么圣诞礼物,小弟弟?」圣诞老人装扮里的声音宏亮地问。
「噢,你好,詹姆士。」卢礼貌地说。
「他想升官。」人群中某人嚷道,随后是几声轻笑。
「不止是升官,还要克里夫的位子。」某个戴着驯鹿角的人喊道,逗得众人又笑了。
卢跟着陪笑,笑着掩饰挫败与轻微的羞窘,一等大家换了话题便悄悄溜走。他退到自己的办公室,那里安静冷清,完全看不到彩带或槲寄生。他坐着,双手支颐,听着外面的人潮半唱半吼着圣诞歌曲〈奶奶被驯鹿撞死了〉,等待派特森先生打电话到他的办公室。忽然间,有人打开门,音乐变响亮,随后门关上又变小声。他在抬头前便猜中那是谁。
爱莉森走向他,一手端着红酒,另一手端威士忌,臀部在紧身洋装里摇曳生姿,看起来像悬垂在咽喉后方的那玩意儿。她穿着厚底高跟鞋的脚步摇摇摆摆,红酒弹起几次,泼湿了她的拇指。
「当心点。」卢的目光跟随她的一举一动,头没动,既确定又不确定,两者同时。
「不碍事的。」她将酒杯放在桌上,撩人地吸吮拇指,舔掉沾到肌肤的酒液,一边魅惑地注视着卢。「我帮你带了一杯威士忌。」她递给他,整个人横坐在桌上。「敬你。」她举杯碰碰他的酒,喝着酒,然后,眼睛又一次直勾勾地凝视他的眼。
卢清了清嗓子,突然觉得好挤,便将座椅推离桌子。爱莉森误解了他,臀部在桌上一挪,来到他正前方。她的双峰在他眼睛的高度,於是他移开视线,看着门。他处境堪虞。极度危险。他觉得爽呆了。
「我们一直没完成上次在这里做的事。」她微笑,「大家都说要在圣诞节之前清理桌子。」她的嗓音低沉性感。「我来帮忙你清桌子了。」
她推开桌上的几个档案夹,档案散落一地。
「哎呀。」她漾着笑,坐在他前方的桌上,红色短洋装的裙摆往大腿缩得更高,露出修长紧实的古铜色玉腿。
汗珠沁出卢的额头。他考虑起各种选项:出去找派特森先生,或与爱莉森待在办公室里。在垃圾桶附近找到的两颗药丸还在,此刻正安安全全地包在一条手帕里,收在口袋中。他可以吞颗药丸,两者都做。他记起优先事项:和爱莉森共处,还有去爸爸的庆生会。不对,是去找派特森先生,还有出席爸爸的庆生会。两者都很重要。
爱莉森放下跷起的腿,伸出一只脚将他的座椅勾向桌子,以双腿间的红色蕾丝迎接他,他的椅子慢慢接近她,她一寸寸将娇躯挪向桌缘,将洋装撩得更高,高到他目光再也移不开。他可以吞一颗药丸:和爱莉森作伴,与茹丝为伍。
茹丝。
爱莉森伸手将他拉近,双手放到他脸上。他感觉到水晶指甲的碰触,那指甲在键盘上答答答的打字声,他天天听得快发狂。现在那些指甲在这里,在他脸上,在他胸膛上,溜下他的身体,长长的十指抚过他西装的布料,抚过这套理应反映出他内在尊严的西装。
「我结婚了。」他迅速地说,她的手探到他的鼠蹊。他的声音慌张,听来很孩子气、软弱,而且轻易就改弦易辙。
爱莉森仰头大笑。「我知道。」她低喃,双手持续在他身上游移。
「那不是笑话。」他坚定地说,她忽然停下来看他。他严肃地迎视她,他们四目相交,然后爱莉森的唇角按捺不住地上扬成微笑。当她压抑不住,便迸出笑声,她仰头大笑,金色长发的发尾轻触桌面。
「噢,卢。」她叹息,揩揩眼角。
「那不是笑话。」他的语气现在比较断然、有尊严、有自信。现在他比五分钟前有男子气魄。
当爱莉森意识到他不是在嘲讽,笑容瞬间没了。
「不是笑话吗?」她挑起一边的眉,直盯着他的眼。「也许你唬得了她,卢,但你唬不了我们。」
「我们?」
她轻蔑地在身后摆摆手。「我们,大家。随便啦。」
坐在桌前的他推开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