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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斐和洁西卡在做例行的巡逻。老斐最爱用乡村音乐折磨洁西卡,两人正为此斗嘴,然后经过了卢的车翻离路面的地方。
「等一下,老斐。」她打断鬼吼的〈疼痛破碎的心〉。
他索性唱得更大声。
「老斐!」她大喝一声,用力关掉音乐。
他惊讶地看她。
「好啦好啦,你爱听那个『冻僵猴子乐团』还是啥的就听吧。」
「老斐,停车。」洁西卡的语气令他立即照办。她跳下车,小跑步回到引起她注意的地方,那里的树木断裂扭曲,她拿出手电筒,向山坡底下探照。
「我的天,老斐,我们得叫急难救助小组。」她向他叫道。「去叫救护车和消防车!」
他才向她慢跑了一小段,闻言立刻掉头返回警车,用无线电通报情况。
「我要下去了!」她大叫,立刻从断损的树木间爬下陡坡。
「不可以,洁西卡!」她听到老斐嚷回来,但她置若未闻。「回来这边,太危险了!」
她听得到,但旋即将他的叫嚷声关在耳朵外,不久便只听到自己的急促呼吸声,鼻息粗重,心脏跳蹦到耳朵。
洁西卡刚进警局,理应一辈子都没有看过撞烂、上下翻覆、看来完全不像车的车,但她看过。对洁西卡来说,一切都太眼熟;在梦里,在大部分清醒的时间里,那种情景都纠缠着她。现在她与梦魇面对面,回忆重播,令她头晕目眩,不得不蹲下将头放在双膝之间。洁西卡暗藏秘密,其中一个秘密回来纠缠她。她向上帝祈祷车里没人。车体已成废铁,没有车牌无从辨识,在黑暗中也看不出是蓝是黑。
她爬到车子边,冷雨倾泻到她身上,一眨眼便将她淋成落汤鸡。由於地表湿答答,脚下是淤泥,她滑跤无数次,但就在心脏在她胸腔里狂跳之际,她发现自己回到一段遥远的记忆中重新体验,在爬向车子时,她感受不到足踝在作痛,没注意树木的残枝和小树枝打在她脸上,也没注意到隐藏在刺金雀花丛间的岩石令她的腿淤血。
她看到车子的另一端有个人,或是具屍体,她心都凉了。她将手电筒的灯光打在他附近。他挂彩了,全身血淋淋。车门被撞得卡紧,她拉不开,但驾驶座的窗户碎裂,她可以接触到他的上半身。她力图镇静,打开手电筒。
「东尼。」她如此低喃,看着那人。「东尼。」她泪水涌上眼眶。「东尼。」她双手探向那人,抚过他的脸庞,催促他醒来。「东尼,是我。」她说,「我在这里。」
那人呻吟着,眼睛依然闭着。
「我要把你弄出去。」她在他耳际低喃,亲吻他的额头。「我要带你回家。」
他的眼睛缓缓睁开,她霍然一震。蓝眼,不是褐眼。东尼是褐眼。
他看着她,她看着他,她脱离了梦魇。
「先生。」她的声音比她希望的更抖。她深呼吸,重新来过。「先生,你听得到吗?我是洁西卡,你听到见我吗?救援人员在路上了,好吗?我们会帮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