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2)

十八、白罗发表看法

富兰克林.克拉克第二天下午三点到达,他丝毫没有旁敲侧击,谈话直入主题。

「白罗先生,」他说,「我很不满意。」

「是吗,克拉克先生?」

「我绝不怀疑克罗姆是个很有效率的官员,可是,坦白说,他令我厌烦透了。那种自以为是的态度!当你朋友还在彻斯顿时,我就向他暗示了我的某些想法。可是我得把哥哥的事务都处理好,所以直到现在才有空闲。白罗先生,我们应该即起即行──」

「海斯汀一直就是这么说的!」

「那就赶快进行吧。我们该着手应付下一场罪案了。」

「你认为会有下一次谋杀?」

「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当然不是。」

「那么好,我这就去动员。」

「能否详细告诉我你的想法?」

「白罗先生,我提议建立一个特殊的行动团体,是由那些遇害人的朋友和亲戚组成,听从你的命令行事。」

「Une bome I'dee(法文:这是个好主意)。」

「我很高兴你表示同意。通过群策群力,我们才可能掌握些什么。而且,当下次警告来临的时候,只要赶赴案发地点,我们其中一人──我没说一定没问题──或许可以认出曾在上次案发现场附近出现的人。」

「我理解你的想法,而且我也赞同,可是你必须记住,克拉克先生,其他遇害人的亲戚朋友和您不属同一个生活圈,他们都有工作,尽管他们可能有一个短暂的假期──」富兰克林.克拉克打断他的话。

「那就这么办,由我一人负担费用。这倒并不是因为我格外富有,而是我哥哥去世时财产颇丰,这些最终归属於我。如我所言,我提议成立一个特别团体,里面的成员可以获得与平日工资同等的报酬,当然,还有额外的费用。」

「你认为该由谁去组成这个团体呢?」

「我已开始筹办此事。我写信给梅根.巴纳德──实际上,这有一部份是她的主意。我建议成员包括我自己、巴纳德小姐、与那位遇害小姐订过婚的唐纳德.弗雷泽先生,还有一位是安多弗被害人的外甥女──巴纳德小姐知道她的地址。我不认为那个丈夫对我们会有什么用处,听说他经常喝醉;而我认为巴纳德夫妇──死者的父亲和母亲──参加这样的行动可能年事嫌高。」

「就没有别人了吗?」

「嗯,还有格雷小姐。」

当他说出这一名字时,脸上微微泛红。「哦,格雷小姐吗?」

这世上再没人能比白罗更完美地把这点微弱的讽刺融入话中。富兰克林.克拉克彷佛一下年轻了三十五岁,他看上去像是个害羞的小男生。

「是的。你知道,格雷小姐跟我哥哥做事已有两年多了,她熟悉乡野村郊的人们和一切事物。我自己则是离开了一年半。」

白罗怜悯起他来,於是扭转话题。「你去了东方?是去中国吗?」

「是的。我负责巡回各地,为哥哥采购货品。」

「那一定有意思极了。好吧,克拉克先生,我非常赞同你的主意。我昨天还对海斯汀说,我们需要和相关人士敦睦邦交呢!我们很有必要集中记忆,比较各种说法,然后进行讨论、谈话,谈话,再谈话。从某些不加修饰的词语之中,也许会有足够启发的线索出现。」

数天之后,这个特别团体在白罗的屋子里聚会。

他们围坐着,顺从地望着白罗,白罗则像是董事会主席,坐在桌子的一头。我自己则一一掠视他们每个人,确认和修正着我对他们的第一印象。

那三位小姐全都容貌惊艳──索拉.格雷美丽脱俗;梅根.巴纳德黝黑浓烈,脸上带着一种印第安人的沉稳;玛丽.卓尔身着整洁的黑色上衣和裙子,漂亮、机敏。在三个男人当中,富兰克林.克拉克身材高大,铜黑色皮肤,挺健谈的;唐纳德.弗雷泽则沉默寡言,相当安静,两个人之间形成有趣的对比。

白罗当然不肯放过机会地讲了一小段话:

「女士们,先生们,你们都知道我们在此碰面的原因。警方正在尽力追查罪犯,我呢,则以不同的方式进行调查。在我看来,让那些与此案具有个人关系的人──也可以说,那些对死者有个人了解的人们──再进行接触,可能会获得外在调查所无法获取的结果。

「在此我们有三桩谋杀案;死者分别是一位老太太,一位年轻小姐,一位老人──只有一件事把他们三个人联系在一起,那就是,杀害他们的是同一个人。那也表示,有同一个人曾在三个不同的地点出现,并可能被一大堆人看到过。无需多说,他必定是个有狂躁症且病入膏肓的疯子。同时很显然的,从他的外表和行为举止绝看不出他具有这些症状。这个人──尽管我说的是『他』,但要记住男人或是女人都有可能──有着恶魔般的疯狂、狡猾。到目前为止,他成功地掩盖自己所有的行迹。警方掌握了一些模糊的线索,可是他们还是无法据此采取行动。

「无论如何,一定存在着一些清楚而明确的线索。举一个特别的比方,那个凶手,他不可能是在半夜抵达贝斯希尔后,便碰巧在海滩上发现一个以B为姓氏开头的年轻小姐──」

「我们一定得探究那一点吗?」

是唐纳德.弗雷泽在讲话,那些话从他口中挤出来,透着内心的苦楚。

「我们有必要对每件事都探究一番,先生。」白罗说,转身向着他。「你不能为了感情救赎而抵制回顾,我们有必要探究此事,对这些细节重新审视。如我所说,ABC并不是机缘巧合碰到贝蒂.巴纳德,他一定经过刻意的挑选,再进行预谋。也就是说,他必然事先对这个地方进行过侦察。他已获得了一些资讯,譬如在安多弗做案的最佳时间,贝斯希尔的环境,卡迈科.克拉克爵士的习惯。就我来说,我绝不相信会完全没有──没有一点细微的线索,可助我们识别他的身份。

「我假设有某个人──或者,也可能是你们每一个人──知道某些他们并不认为自己知道的事。

「由於你们的联合,冲早会有线索显露出来,展现出料想不到的特殊意义。这就好比拼图游戏,你们每个人可能只是握有毫无意义的小纸块,可是这些小纸块重组起来以后,会将整个画面的特定部份显现出来。」

「尽会说话!」梅根.巴纳德说。

「嗯?」白罗疑问地望着她。

「你刚才说的,都只是些空话,完全没有意义。」

她讲话的方式十分强烈,我认为这与她的个性有关。

「语言,小姐,是思想的外衣。」

「哦,我倒认为这有道理。」玛丽.卓尔说,「小姐,我真的是这样认为。当你在谈论事物的时候,你可以逐渐把理路弄清楚,这是常有的情形。有时,你做出了判断,可是并不了解那是如何产生的。谈话能以某种方式引导出许多事情。」

「人说『多言坏事』,那与我们这里追求的恰恰相反。」富兰克林.克拉克说。「你认为如何,弗雷泽先生?」

「我倒挺怀疑你那些说法的实用性,白罗先生。」

「你怎么想,索拉?」克拉克问。

「我认为多加讨论这种做法颇能奏效。」

「就假设,」白罗建议道,「你们已整里过案发前的回忆。克拉克先生,你先开始吧。」

「让我想想。卡迈科遇害那天早晨我出海去,捕了八条鮎鱼,海湾风景非常怡人,我在家吃午餐,吃的是爱尔兰炖肉。在吊床上睡午觉,然后喝茶,写了几封信,错过了邮递时间,便开车去潘顿寄信。然后是吃晚餐,我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我又重新读了一遍E.耐斯比特的书,那本书我在孩提时代就很喜欢。然后电话响了──」

「可以了,克拉克先生。现在回想一下,你那天早晨去海边的路上碰到什么人没有?」

「碰到许多人。」

「你能记得一些事吗?」

「什么也不记得了。」

「你确信吗?」

「嗯,我想想,我记得有个相当胖的女人,她穿着条纹的丝绸外衣,我纳闷──哦,她还带着小孩──为何两个年轻人带只狐狸狗在海滩上扔石头。哦,是的,那个长着黄头发的小姐在沐浴时尖叫。真好笑,这些事情是如何回想起来的?简直像是在冲印照片。」

「你起了个好开头。那天晚些时候,你在花园,还有去邮局的情况呢?」

「园丁在浇水……去邮局的情形?我几乎撞上一个骑脚踏车的人,那个笨女人冲疑不决,对着一个朋友大叫。我想,那就是全部了。」

白罗转向索拉.格雷。

「格雷小姐?」

索拉.格雷用她清晰、生动的声音回答:

「我早上为卡迈科爵士处理邮件,见过管家。下午我想是在……写信和做针线活。回忆起来挺困难的,那是蛮普通的一天,我早早地就上床休息了。」

令我感到惊奇的是;白罗没有再问。他说:「巴纳德小姐,你可以回想起最后一次见你妹妹的情形吗?」

「那大概是在她死前两周。我回去过周六、周日。天气很好,我们去哈斯丁游泳。」

「你们大部份时间都在谈些什么?」

「我给她一些忠告。」梅根说。

「还有什么别的吗?她说了些什么?」

「她说她手头拮据,因为买了一顶帽子和几件夏装。谈了一会儿唐的事……她还说不喜欢米莉.希格利,就是那个餐厅里的女孩。我们又嘲笑了那位开餐厅的梅里恩……我记不起还有些什么……」

「她没有提到她可能要与什么人会面?请原谅,弗雷泽先生。」